由于姓柳的拾荒老夫婦並無親人,于是美枝便由與他們比鄰而居的石姓老頭子收留。老頭不願她記得不好的回憶,是以將她改名改姓又將她帶離汐止,往山區遷徙。
當她問起老頭涂媚這名的由來,他只是說︰「姓涂好,就姓涂。」
問為何名媚呢?他老頭又說︰「媚有啥不好,覺得好便是好。」
涂媚也不覺這名有何不妥,也就隨他老頭開心了。
※※※
吳柏燻怎麼想怎麼不對,最後還是決定告訴家人——「爸,咱們妹妹現在多大年紀了?」
這已是吳家絕口不提的禁忌了,他這小子何必來攪亂?徐婉中瞪了兒子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他略感委屈的。「我不過是看見,有一名年約二十五、六的女子長得和媽年輕時一模一樣,才會問起的。」
頓時客廳內陷入一片死寂。
吳父首先開口打破沉默︰「柏燻,你在說什麼?」
「我說了,你們也听清楚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們真有機會失而復得嗎?「帶我去見她。」
「我也要。」
當吳母也搭口時,吳延風瞪了她一眼。即使如此,但她仍然堅持︰「孩子是我弄丟的,我有責任再帶回她。」
吳父默不作聲,心忖著,不理她,以冷默的酷刑待她二十多年,也夠她受了,現在既有了可能是女兒的消息,姑且原諒她。目光瞟向二兒子,要兒子代他開口。
吳柏暉立即代父發言︰「媽,你當然可以一塊去,再怎麼說,你也是妹妹的媽。」
徐婉中開心地笑,她就知道,吳延風不會苛刻她的。
也沒事先通知,他們一票人來到黎宅,且還是趁黎翰洋上班之際找上門。因為他們是黎家的熟客,所以佣人也沒有為難他們。
乍見涂媚,兩夫妻一致認定,是她沒錯了。
當他們報上名時,涂媚心里已有譜︰「我知道你們。」
她知道?這怎麼可能,他們夫妻可完全不知,曾經在報上喧騰一時的神秘女子便是他們的女兒。
「你認識我們?」
她搖頭。「我在一封信內看過你們的名字。」
那就對了!那就對了!徐婉中催她︰「可以給我看看那封信嗎?」
涂媚要他們稍等一會,便上樓去拿。
好一會,不見她下來,一家子已然議論紛紛,一方面討論她的長相;一方面也擔心,她找這麼久,會不會又是騙他們。
不光他們,連涂媚也急,她忘了把信丟哪去了,東翻西找,終于在旅行袋內找著,擦拭著因急透而流出的汗水,才從容地下樓。
將信交給她,一方面道歉︰「抱歉,我一直以為它不重要,所以隨手亂扔。」
他們只在意她是否提得出證物,其它的哪在關心的範圍?吳延風趕緊催促妻子打開來看,徐婉中光看信封上的字跡便可確定,再看內容,她哭了。
「是或不是?」
徐婉中直點頭︰「對啦!就是它啦!」
對,便好。吳延風喜極了,尋覓了二十多年,終于教他找著了。不輕易落淚的他竟然灑下歡喜的淚水。
至今涂媚仍不知他們喜什麼、樂個什麼勁。
「對不起,打擾一下。
她才一出聲,所有的目光焦點全往她處投注,突來大量的投射目光,還挺令人不自在的,不過︰「信是你們的,那沒事了吧!」
哪會沒事,現在可是大事了。
吳父先開口︰「涂媚,你就是我們失散二十五年的女兒。」
他在說笑吧!
「你們會不會認錯人啦」無父無母過了這麼多年,突然冒出雙親及兄長,這算哪門子的奇遇?
「不,不會,絕對不會,明天,我會派車過來接你,我們一塊去鑒定DNA,順便回我們家,看看媽年輕時的照片和現在的你有多像。錯不了,你一定是媽媽和爸爸的孩子。」
雖說被他們的狂熱感染得一頭霧水又像是有點頭緒般,但她唯一清楚明白的,是自己或許有機會解開自身的身世之謎。
她不排斥與他們對DNA,或是證實照片中人是否與她相像,但她並不打算讓黎先生知道此事。
「我答應你們的安排,但這事我不想太早公開,你們願意合作嗎?」
「這……」吳母還打算先報告公婆,但為了女兒的請求,只好勉為其難地看了丈夫一眼。在吳延風點頭之下,她也同意了。唉,一切確定,再決定是否大肆公布了。
徐婉中在丈夫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離開黎宅。
第八章
「涂媚,我打算在開館那天給你一分驚喜。」有一事,他一直瞞著涂媚。
她淡淡地說道︰「離開館才不到十天的時間,你要給的驚喜是雕像像我,還是館匾以你我之名共題?」
聰名如她,全教她給猜中了,只可惜,還有一樣她沒猜著,不過此事仍屬保密狀態,他還不打算太早公布。
「是也不是,你拭目以待吧!」
「這麼神秘,該不會是想出賣我吧?。
出賣?他不被她賣掉便算萬幸了,他哪敢賣她?環抱住她,親匿地對她說︰「把你賣給我,你肯嗎?」
涂媚愈來愈不懂自己了,她的好身手、硬拳頭全躲哪去了?如果是以前的她,早奉送幾記冷拳給他當宵夜以懲治他這類登徒子、輕佻男,只是現在的她倒也挺習慣地接收他的花言巧語。
「我當然不肯,要賣你,我就干脆嫁你算了!」說得太快也會溜嘴的,真是嗆極了。
他笑她的心思也會有走漏的一天,裝酷、裝冷,真是騙人。
見他笑,涂媚便欲擺月兌他的環抱,只覺得話說多了只會泄露更多的心事,干脆不說了。
而他也理所當然的當她的不說為默認。
※※※
次晨,他上班,她也上工去。
去了一趟醫院做DNA比對,又至吳家看「物證」,逼得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與年輕時候的徐婉中還真夠神似的了。
看著一直為她保留完好的嬰兒房,不禁回想起自己童年的記憶,不想還好,一想卻只換來一陣的頭痛。
她只記得老頭及吃苦訓練的山中生活,其它的,一概想不出來。
「伯母……」
「叫媽媽。」自覺唐突,徐婉中立時改口︰「對不起,實在是等這句‘媽媽’
等好久了,所以才會這麼心急,無妨,你就先喊我伯母好了。」
她能體會吳母的心,于是她感性地說道︰「不管DNA檢驗出來究竟是或不是,我依然可喊你一聲媽媽的。」
她的話令徐婉中好生感動,太好了,吳母好開心︰「不會錯的,一定是你,也非你不可了!」
涂媚不便多作逗留,在徐婉中的拖拖延延下,才不舍地離開吳家。
回程,一直思索著,自己也不是無情之人,只是對感情之事比別人遲鈍了些。
也許是老頭忘了教她七情六欲這門學問吧,所以才會造就成不夠熱情的她。
一回到家,問了佣人︰「黎先生有打電話回來嗎?」
得知沒有後,她才放心地上樓。
其實也不是他不關心她,只是海洋館接近竣工,他得在公司與海洋館間兩頭忙,實在難撥冗查她勤。
一連忙了六、七日,終于,他主動邀約她了。而這一天也是DNA出爐的日子。
「涂媚,這幾天稍稍疏忽了你,你不會生氣吧?」
天天有珍饈佳肴伺候,夜里有俊男侍寢,他哪來的疏忽?
「我看起來是那麼小器的人嗎?」
見他搖頭,這時才發現他始終握著她的手,原以為他要吻她,卻不知何時,她已戴上一枚戒指。
「你——」
宛若情竇初開的小男孩︰「喜歡嗎?」
她不推拒,但也沒表現出欣喜,只是淡淡地回道︰「你見過我身上有過一珠一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