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怕他對她的褻衣想入非非,做出不當的聯想,是以她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收藏在浴巾之下,讓他不輕易見著。
初次與男人共睡一張床,還挺不自在的。沒有楚河漢界地劃分界線,全憑君子與小人、淑女與蕩婦之信念。
他小心地閃至床的一邊,而她也不例外。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中間的空位還可再擠上兩人;但一至深夜,萬家燈火俱滅,除了仍在街道上閃爍著的紅綠燈與霓虹燈招牌外,一切都已進入睡夢狀態。
一向的自在放肆,也迫不得意志力的節制,兩人之間的空間也愈來愈小了。天清日白之際,也不知是誰先有了進一步的越矩,醒來才發現兩人竟是相擁而眠的。
他的手已放肆地包圍住她,而她的腳也猖狂地跨過他的雙腿之間;幸好,衣褲還完完整整地服貼在各人的身上。
采凝在無法動彈之下醒來,夢中她還抱怨著怎麼睡得好似圍著暖爐。她是知道天冷了,但對于她這種不畏寒冷的冷血女人而言,這樣的溫暖還算可以接受;尤其是暖爐所散發出來的味道,也算勉強還可以。
當她開始覺得這樣的姿勢有些壓迫,她才赫然發現太不可思議了,他們竟交纏在一塊!
她輕輕推了推他。「喂,你越界了。」
她的聲音比保全的聲音更刺耳,嚇得他慌忙坐起身。
唉起床的他,還真是個標準美男子。他由衷地道歉︰「對不起。」
她落落大方地表示︰「沒關系,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更何況,睡夢中事也不是清醒的你所該負責的,我不會這麼小心眼的。你繼續睡吧,我先去弄點早餐吃。」
采凝心忖︰再不趕快離開這,她可要露出馬腳來了,誰叫自己也曾在睡夢中——犯錯。
出了臥房,她開始準備早晨的活力來源——早餐。
翻箱倒櫃地找出了食物——「鮮橙汁、烤吐司、沾醬、煎荷包蛋、火腿……」
三兩下,早餐便已上桌了。同時,他也盥洗完畢。
「坐呀,可以吃了。」
漢民向她道聲謝後才上座,望著泛著油亮的荷包蛋及鮮滋滋的火腿,顯見她的手藝理應不差才是,隨即動筷準備品償這色香俱全的早餐。
先是夾了口蛋,而她的眼光也不時地盯著他的表情,只可惜——蛋是入口了,只是吞不入喉。「沒味道耶。」
她隨即起身,拿來了醬油。「我忘了撒鹽巴,加醬油好了。」
他一再地告訴自己,她犯的只是無心之過,下一回絕不會了。他又將目標轉向火腿片,這應該不會有問題了吧?火腿入口,油答答的,好似過了一大鍋油似的膩嘴。他看了眼這面前將要一塊生活數日的妻子,實在不敢想像往後的日子他是否能繼續對美食抱持著渴望。
算了,還是沾果醬來得比較不傷胃。
他的神情已明白地告訴她,她搞砸了她的第一次。
采凝胃口盡失地收拾好杯盤,心底盤算著︰得先上書店買幾本食譜回來研究研究才是。
漢民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而她則打算先整理一下周遭。
看她動手,他開口說道︰「這種事有外雇鐘點婦人做,倒不必由你親自動手。」
外雇鐘點婦人?可是教她閑著沒事她又覺得悶。「卓醫生,我們——」
「叫漢民。你若想昭告天下我們的婚姻是假的,那你大可再喊我卓醫生。」
對噢,她不可再犯錯了。
「漢民,我可以出去逛逛嗎?」
「你?那我呢?」夫妻本是一體,哪來道理在新婚第二天便各人走各人的路?
而她則不認為她挑書的時候,他有耐性跟在她身邊一整天。「你待在家里呀。」
「待在家里?那我要做什麼?又不看診,光看報嗎?再說,你這一出去非得大半天才會進門,難不成你想要我獨守空閨嗎?」
獨守空閨?別笑死人了。「我是有這打算逛上半天、一天的,只是,你願意跟來嗎?」
「有何不可?」作假也得逼真一點,即使沒幾天他也要賣力演出。
采凝也不再堅持。「OK,就讓你跟。我先去換一下外出服。」
「我也是。」各自換好後,他們在門口會合。
初當夫妻同行走,還真是麻煩的事;不知該走近一些,還是走遠一些。兩人一會一前、一會一後,一家家書店鑽,走了不知多久,人潮也愈來愈多;不知不覺地,兩人竟擠了開來猶不知。她人已進了書局,而他仍往前走。采凝一個回頭想問他,啊?怎麼不見人影了?而漢民也是,想問她下一站去哪間書局,回過頭時她已不見蹤影。
兩人最後還是在人行道上找回對方,彼此會心一笑;而他的手已不自覺地握住她的柔荑,因牽住她才不用時常找人。
有時擁擠也是好事,會將她擠向他,也會將他更貼近她,兩人心底全白這一回事,但誰也不想提誰違約了。
※※※
新婚三日,他再也耐不住不看診的無事可做,馬上召工作人員回崗位復工。
蚞蓮與翠美還在納悶,怎麼老板的蜜月期這麼短?
而他總派難題給她耶!醫生太太怎麼當她是不曉得,本來她還有四天的日子可以學習適應,現在他一下子將適應期縮短,害她也不知該干脆翹腳等著收錢,還是下樓倒茶給客人喝?
一整個下午,她是連樓也不敢下,不時喃喃自語地演練著……「嗨,你們好,我是卓太太……請多多指教,我叫采凝,你們可以叫我藍藍。
……不對、不對,統統不對!」她氣極了自己的遜。若是往常,她可以不知「寡廉鮮恥」四字怎麼寫;但現在,卻連她原本的伶牙俐齒也不知躲哪去了。
而她的碎碎念全看在他眼中;也不是他故意要竊听,只是他趁著空檔上樓,便湊巧撞見她手擁小抱枕,一會卓醫生的太太、一會又藍藍的自言自語。為免唐突,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示意他的到來。
采凝嚇了一跳,抱枕扔了出去。「你嚇人呀!」
他不以為然地反問︰「我有出聲呀。怎麼,你沒听見嗎?還有,你剛剛在做什麼?」
采凝白了他一眼。「你出聲也太遲了些吧。至于我在做什麼你也看見了,我在扔抱枕呀。不是我有什麼問題,根本就是你的行為太警悚了。」
痹乖,怎麼又牽扯到他身上?看來是她自己心虛了。他聳聳肩,不強辯也不承認,隨即問她︰「對了,你今天還沒出過門啊?」
哎呀,她這個煮飯婆也太混了。領人薪水,竟忘了出門買菜!
刷地她人已進入房內,又刷地閃進更衣室,出來時已是一身時髦的打扮,一掃適才的沮喪。
「卓——漢民,我買菜是要推菜籃車還是提菜籃?」
只見他雙手擺成一字形,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隨你。」
她皺下眉來。「可是你家的菜籃呢?」
「我家哪會有菜籃。」
她當然知道沒有,如果有的話,就是光憑想像都會笑掉她的大牙。醫生提菜籃?
呵呵呵……「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打算給我多少買菜錢?」
「我們不是訂好了契約,一個月兩萬元當買菜錢的嗎?」
兩萬是菜錢,那她的月薪呢?「我們協議是兩萬沒錯,但我的工資可否也一並結算?」
哦,原來她的意思是這樣。他由口袋掏出一疊大鈔道︰「喏,你算算看這里有多少;還有,你的月薪總計多少,我也一並算,就當作是我雇用你的費用。」他既開口要她辭去工作,就有負擔她所得的心理準備。
采凝也不敢太過分,因為這契約可是她提議的,就算原來三分之二的薪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