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皓斥責她的詭計連連、嘲諷她的虛情假意、唾棄她比娼妓不如,並一再地告誡自己不要再上她的當了。
錯誤只能犯上一次,絕不能再有第二回;他不是個傻子,絕不任她一回又一回地牽著鼻子走。
什麼她是張雅蘭,渾帳,全是瞎說。她肯定又在玩什麼把戲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若再相信她的話,換來的只有更大的傷害與毀滅。
他將自己深埋在椅內,不願听信佣人們的「謠言」,因為他害怕這又是另一場陰謀、一場包大的傷害重演……
第三章
杜鎮基人雖老,但他自認眼力及心思仍未老。
他的孫女小蝶變了,不再是那個會溺在他身邊撒嬌的小寶貝了。
昨夜,他在她眼中看不見往日的熱絡,她看著他的眼光恍若看個陌生人似的。不會,他的小蝶不會這麼殘酷地對待他。
他早年喪子、喪妻,老天不會讓他在晚年之時再失去這個孫女吧?
他雙手交叉,仔仔細細地回想那一夜小蝶的表現
他按鈴找來手下︰「阿富,你找個人查查小蝶小姐她前陣子人在哪?」
「是,杜先生。」
手下阿富一領命,便找人去調查。
據阿富查得的消息,皆表示杜小姐出國去了;但還是有人違背雷皓的旨意,將事實透露了出來,並以秘件方式送入杜邸。
鎮基由資料中知道香蝶闖了大禍,函中並提及她的生活習性。以前鎮基一直十分在意她是否會在宋秀眉身上學來惡習,沒想到她終究是——
他暫且按下怒氣,明白他必須走一趟。
打定主意後,他沒有通知任何人使出現在雷家。
當看門守衛一見是杜會長到來,十分恭敬地款待並立即通知主人。
在雷皓未歸之前,杜會長與香蝶已先踫了面。
「小蝶,你和阿皓結婚這麼久了,為什麼還不生孩子?」
面對杜先生的問話,雅蘭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確實是吻過她,也牽過她的手,不過她還是沒有懷孕,她也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二來,他們又不熟,雅蘭怎麼敢替他生孩子呢?
「杜——爺爺,我也想啊,但是就是沒有懷孕。」
她照實講。
雅蘭雖出生貧困,但她亦期盼能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一個丈夫,一個不需出海,不用讓她每日擔心他的安危,天天提心吊膽怕會失去他的丈夫。其實,只要她的丈夫養得起,即使生十個她也願意;因為自小就只有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孤單得很,所以她希望將來她的孩子不寂寞。
鎮基很滿意她不是說「怕破壞身材,所以不生」的話語,接著又問道︰「阿皓待你好不好?」
雅蘭對好與不好的定義非常簡單,他既供她吃,又供她住,當然是好的;即使他打她、罵她、以言語侮辱她,她都不在乎。反正物質生活上滿足了她,她也不貪心他得多體貼她才算好,故她回以︰
「他對我非常好,沒有人對我這麼好了。」
鎮基心忖︰若他真對你好,那你為什麼還要背叛他偷人?這未免不合情理了。他抑下滿腔疑竇,只等阿皓回來再說了。
他試探性地又問︰「小蝶,爺爺給你的蝴蝶鑽戒你怎麼沒戴?」
鎮基在香蝶與阿皓結為連理那一日為香蝶打造一只瓖碎鑽的蝴蝶花型鑽戒,這一只蝴蝶鑽戒代表的意義可大了,它包含著一位老人家對孫女的祝福及數十年的關愛。他也一再囑咐香蝶,絕不可以讓這只戒指離身;而香蝶也允諾,除非她死了,否則她不會讓它離身的。
對年邁的杜鎮基而言,「死」字實在太不吉利;尤其在結婚當日講出這個字更是大大的不祥,他還怒斥小蝶別亂說話。小蝶也一再地向他保證,在任何情況下絕不會將它拔下來。她的保證仍歷歷在耳,但現在,他卻發現小蝶青蔥般的玉指上並沒有戴上任何的戒指;
雅蘭想了好久,有嗎?有這個東西嗎?她怎麼沒印象?
她當然不會有印象,因為戒指早在車禍發生那一剎便粉碎了,誠如她的人一般蝶兒分飛了。
見她一臉的茫然,鎮基皺下眉頭;此時雷皓正好匆匆走來,讓雅蘭松了口氣。
雷皓很訝異會長動作這麼快,前兩天才說說,今天便出現了。
「爺爺。」
鎮基一見是阿皓回來,便招手要他坐下。「阿皓,你們兩個找一天去給魏醫生瞧瞧,怎麼結婚這麼久了還沒懷孕?」
當他言及此,雷皓只是看著香蝶。她可是個有防備的女人,一打打地買,避孕丸一瓶瓶地吃。她說過她不要小孩,而他雷皓若想要,就到外邊找別的女人生。怎麼她爺爺一在,說辭也全變了?
雷皓對會長保證︰「爺爺,你放心,這事我很積極的。」
鎮基用心地打量他們倆;她表情很認真,而阿皓則挺不屑似的。
依他的個性,他可容忍不了妻子對他不貞,但阿皓為什麼要瞞這事?
鎮基突然宣布︰「我決定在這小住幾天。阿皓,你公司不是忙著嗎?回去上班吧,可別為了我來而怠職。」
「是,爺爺,那我先回公司了。香蝶,若有事再打電話到公司找我,知道嗎?」他一再暗示她若會長問了她答不出來的問題,就得先打去和他商量過後再回答,以免穿幫壞了大事。
鎮基並不因上了年紀而不懂得他們之間的術語,他不動聲色地待阿皓出門後又問小蝶︰「小蝶,你這陣子穿著方面改變很多,是為了什麼?」
她毫不考慮地就回答︰「這樣才適合我。」
姣好的身段整齊地包裹在粗布衣衫內,這實在不像他眼中的小蝶。
「小蝶,話是這麼說沒錯。那你前陣子又去了哪?」
雅蘭已稍稍知道杜老先生已起了疑心,加上她又不擅長說謊,故她決定對他吐露實情。
「其實那時我人在高雄茄定鄉,我出了車禍——」
鎮基不敢相信,他的孫女竟真的如資料所說的與情夫去了高雄,並在茄定這個地方出車禍。他多麼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他沒有勇氣再听下去了,他伸手制止小蝶︰「你不用再說了。」
「杜……爺爺?」
見杜老先生這麼傷心痛苦,雅蘭也能體會;只是她有所不知,杜鎮芬是痛心香蝶的所作所為。
鎮基不打算再留下來了。自個兒孫女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來,他真愧對雷皓這個孩子。
他倏然起身,拄著拐杖蹣跚地出了門,不過還是回頭問了她一句︰「小蝶,你是用心在對待阿皓嗎?」
雅蘭愣了一會,點了點頭。她也不知杜老先生到底想問什麼,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不過,當她意識到他走掉時,才又慌張地跑了出去,喚一句︰「爺爺,你要走了?」
杜鎮基回過頭看了她一眼,隨即揚長而去。
雅蘭仍莫名所以,也不知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有沒有壞事。
一回屋內,她即刻打電話給雷皓︰「爺爺走了。」
「走了?」雷皓難以置信地問。
雅蘭肯定地表示︰「真的,他回去了,不過我真的沒有胡說什麼。」
她的保證可是生平第一回,沒有道理可循,他相信了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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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雷皓的心情亂到極點。會長不會莫名其妙地想來小住幾天,卻連待上半天也沒有便又回去了;直到過午,他親自上杜邸去見會長。
杜鎮基極愛古董,故家中古味十足。
雷皓坐在杜鎮芬對面的一張藤椅上,桌上則是擺放一只陶土黑燒茶杯。
鎮基雙手握在拐杖上端,神情凌厲地端視阿皓,良久他才開口︰「你來不會只是和我大眼對小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