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難之下,于是他決定——「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
盼煦回以︰「進來。」不過仍俯首于桌案上。不問來人開口,她才抬起頭問︰「是你,有事?」
她邊說邊正視著他,這會可換他不敢正眼望她了。他吶吶地說道︰「劉姊,我有事找你商量。」
「什麼事?」
她的表情好天真,他真不忍開口說出來意;不過,燃眉之急不說也不行。
「劉姊,今晚——」
「我知道,我也答應了,不是嗎?」
他當然知道她答應了,但就是她答應了他才備感棘手呀!
「劉姊,今晚恐怕不行……」
「不行?」喔,她懂了。「沒關系,有的是機會嘛。」
她的豪爽令他心生愧疚;只是他不會知道,他的話卻教盼煦好生難過。果然,愈是期待傷害愈大。
在斗掩上的剎那,她長久以來的偽裝崩潰了。不過,她沒有哭,也不激動,只是情緒惡劣罷了。在公文全然看不下的情況下,索性坐在辦公室內發呆。
臨下班,他又來打擾她了。
「劉姊,你今天要加班嗎?」
她面無表情地回︰「也許會吧。」
阿晃出門前告訴她︰「你等我,我大概八點半會過來。」
等他?她不以為意。「也許那時我已經回去了也說不定。」
阿晃並不覺得為難;反正他也知道她家了,在這找不著,還可以到她家找呀。
他沒多說什麼便匆匆走了。
*****
知道他八點半會過來,盼煦八點二十分便離開。不過,她並未直接回家,而是到朋友家串門子,回到家時已快十一點了。
打開車庫,突然見到一個人影坐在自家門口的階梯上,一陣恐懼油然而生……一會,那人站起身,並往她的方向走來。
盼煦終于看清來人了,她按下車窗問他︰「你怎麼來了?」
阿晃抬高手臂,讓她瞧見幾個餐盒包裝的塑膠袋。
「我告訴過你我會來的,不是嗎?」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怨氣,反倒是她,抱歉之意直沖腦門。
一泊好車,她邀他進門,打開客廳大燈,臭黑的屋里頓時亮了許多。
「你坐一下,我換衣服。」
征得他的同意後,她才回房里換下套裝,改穿一身的休閑服。
當她出來時,她看見他已將餐盒打開,里邊有酥烤蜜汁排骨,還有咸酥魚腸和一份炒菜心。
說真的,她早在朋友那吃飽了,現在再叫她動嘴巴,實在……不過看在他的熱誠下,再勉強也得吞了。
筷子一取,她先夾了一口菜心。唔,炒得不差,味道令人食指大動。本來只打算淺嘗的她,竟接二連三地吃個不停。
看她這麼無拘無束,阿晃的眼神也忘形地在她身上瀏覽著。
也許是他的目光大熾人吧,盼煦抬頭看了他一眼,並問他︰「你不用嗎?」
「喔。」阿晃這才動起筷子。
這種小兩口間的甜蜜對話,對已年屆三十六的她而言,那分填充寂寞芳心的效果還真有那麼一點讓她心動。
直到餐盒見底,兩人可說是撐得連動一動都有問題了。
撤下空盒,兩人各佔一方,盼煦悠閑地盤腿而坐。「你來很久了嗎?」
他看了下表。「大約兩個鐘頭吧。我去了公司,但你已先走了。」
「其實,那時我才剛走。」
她老實地全招了,仿佛是自己的小人氣度在面對他的真誠時不禁流露的。
「我知道。」
「你知道?」她出乎意料。
「見你的咖啡還是溫的,顯然你剛走不久。」
他的細心觀察令她刮目,盼煦由衷地贊賞︰「你真的很特殊。」
阿晃不好意思︰「謝謝你的夸贊。」
盼煦見時候也不早,便開口︰「十二點半了,你該回去休息了。」
他也不再蘑菇,爽快地向她告別後便出門,離去時一再對她保證︰「下一回我再作東。」
而盼煦則不抱期望地回︰「下次的事下次成行前再說吧。」
阿晃也同意她的看法,是以不再堅持便先行離去。
盼煦在窗口望著他離去,直到他消失眼前為止。
好久好久沒有心亂的感覺了,他的出現以及他們熟識的經過,都足以打亂她一向平靜無波的堅持。
*****
次日,盼煦在心情大好的情況下前去上班。往常的塞車總教她忍不住抱怨一番,但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即使塞車也無法破壞她的好心情。
才上路沒多久,就停在塞車陣中。忽然,她的車窗外傳來一陣敲打聲,她向右看了一下,竟是他!就見他指了指右邊的一條巷子,在他的指示下,她趁一個空檔右轉進入巷子。在他的帶領下,她鑽過了無數條小巷,順利無阻地來到公司。
他們各自去停車,又在停車出口處會面,盼煦由衷地向他道謝。
「幸好有你的帶領,不然今天肯定就要遲到了。」
她的梨窩又出現了,阿晃看著看著竟著了迷,一時間忘了回應她。
良久,她問︰「阿晃,你——」
他猛一回神,直向她道歉,也沒說什麼便走開,這舉動教她一頭霧水。
待她進公司,只見他羞澀地低著頭不敢見她,而她也未再進一步問他原由;畢竟公司內口舌多,若太過親匿恐遭流言所擾。
*****
浩南主動打電話約他們這兩位宜蘭爛兄團成員齊聚一塊。
一打啤酒,幾百元的鹵菜,三人便席地而坐聚在他家中的地毯「ㄏ□ㄠㄍㄜ」
(台語,品嘗美食之意)。
浩南這會又開始大放厥詞,不知怎麼地又聊到女人的話題了。
「幸武,你那馬子最近騷不騷?」
幸武白了他一眼。「稱她弟婦好不好?」
「弟婦?你決定讓她套牢了?」
幸武將啤酒拉環一拉,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
「我是甘心,不是決定。」
「甘心?」阿南貝戈戈式地笑得一塌糊涂,還夸張地表示︰「她給你‘安’啦?
不然的話,你怎麼會說甘心?」
幸武撇撇嘴。「你才‘安’咧,我這一回對她是真心的。」
「真心?你還會有真心呀?好好笑,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若這話是阿晃說的,我還會相信,但是你,得了吧,我一點也不信。」話中充滿了不信、好笑與不可能。
幸武正色地說道︰「阿晃,你相信對不對?」
說真的,一向哈啦慣的幸武,這會這麼認真,一時間要阿晃說出「我相信」還真有點困難。不過,為了給他一點點自信,他還是——「我相信你說的。」
幸武一臉——你瞧,哼,爛兄中也有一位是值得結交的好兄弟;而那個人,不是你。
浩南對他的輕蔑還以顏色︰「沒三天好風景的。」
「去你媽的烏鴉!我如果和貞儀有事,我非塞了你的臭嘴不可!」
阿晃見他二人似乎要鬩牆了,趕忙打圓場︰「好了啦。來這是喝酒,開開心心的,你何必呢?來啦,干一杯,沒什麼事可鬧的。咱們是好兄弟,對不對?」
一句「好兄弟」暫緩了先前的緊張氣氛。
浩南自知語氣太沖,故也不再提起與此事相關的話題。
也不知他們哪來的小道消息,听聞阿晃最近有了新歡。對于此事,阿晃自是努力辯解︰「沒那回事。」
「沒?不會吧?若真沒有,才不會有這樣的流言傳出咧。」阿南可不相信他的話。
「他們?誰?」他非揪出那些三姑六婆不可,無中生有嘛。
幸武與浩南對望了一眼後才說︰「是誰傳出來的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真的親眼看見你和一個女人出入蛋頭PUB,而且你還軟趴趴地上了TAXI,這事你該清楚吧?」
這事確實不難記起,他對兩人老實招了︰「有啦,是有這事,但她是我現在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