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閉上雙眼的她,在余劍秋離開後,重新睜開眼,眸底有抹苦惱。
秦姨要是知道她不僅幻光石沒有得手,還招惹上齊孟懷,鐵定會罵死她的,唉……
暗夜里,一名男子手執酒壺、腳步踉蹌,已有八分醉意,渾身散發出濃濃的酒臭味,一個不慎跌趴在地上,頰雜著悲愴的苦笑從他口中逸出。
想他陸勝武,原是青桐縣縣令的兒子,沒想到皇上一道密令,由靖王執行,一干曾收賄的大小闢員,連同家人全都鋃鐺入獄,等候被發配邊疆。
他因人在外縣,才僥幸逃過一劫,但至今仍躲躲藏藏,身怕被官兵找到。從原本呼風喚雨、眾人逢迎巴結,淪落到現今猶如過街老鼠,而這一切全都是那個男人害的!
他散盡家財暗中查尋,這才知道消息會走漏,是因為皇上私下派了密探,但他查到齊家莊線索就斷了。他雖不能證明此事與齊家莊有關,但朝野皆知天下第一莊與皇室過從甚密,因此他決定暗殺齊孟懷;他身知武功不如他,繼派人暗殺他失敗後,他改由親自下毒,沒想到被他僥幸逃過。現在齊孟懷一定警覺到了,只怕要再下手會更難了。
正當他想爬起身,小腿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像是被刀劍切割過,痛得他臉色大變,伸手一探,模到濕黏的紅色血液,他背脊竄出冷汗。
「誰……是誰……是誰在那里?」到底是誰能無聲無息地傷了他?他渾身抖顫,驚駭得大吼。
「你不該動我的人,既然你敢動手,就要有勇氣承擔我的報復。我不會殺你,相反地,我還會送你去和家人團聚。」冰冷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听得陸勝武寒毛直豎。
「你……你是齊孟懷?」他朝黑暗中驚問。這就是傳說中的無影劍?他今日總算見識到了,卻也讓他驚駭不已。他甚至連他的樣子都沒看到就被他劃傷了,他若是存心要他的命,只怕是易如反掌。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惹上不該惹的人。
「衙門的人很快就到了,你好好在這里等著吧!」
冰冷無情的聲音一落下,慘叫聲緊接著響起,劇痛同時襲上他另一只腳和雙手,他現在四肢都痛到無法動彈。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陸勝武知道自己這回是逃不掉了。
「在這里,快把他給捉起來!」
帶頭的捕快很快地發現他的身影,幾名捕快合力將他帶回衙門發落。
自始至終都冷冷地瞧著這一幕的齊孟懷,直到捕快離去,他才消失在暗夜中。
月至中天,冷風拂過,湖面波光粼粼。
涼亭內,一抹縴細的身影倚靠著亭柱,望著天際皎潔的明月。
許是白日睡得太多,夜晚竟失眠了,她信步走到這座涼亭,望月沉思,心情格外平靜。
想起劍秋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原因使那個男人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莫非是那一夜……
但那一夜,兩人在這涼亭內並無特別說些什麼,那到底是什麼原因令他改變了呢?
「已經快三更了,為什麼還不睡?」
身後陡然傳來的低沉嗓音讓她驚嚇到,她迅速轉身,看著眼前修長的身影。
「齊莊主,你是還未入睡,還是……剛回來?」會這麼猜,是因為她現在所站的位置與他的院落是同方向,而她並未看到他從自己的院落走出,所以他應該是剛從外頭回來。
「出去處理一些事,為什麼還不睡,該不會又睡不著吧?」
齊孟懷仔細觀察她的氣色,看來休養這幾天她的身體已經好多了。
「是不是已經捉到下毒的人?」她猜測道。
「沒錯。」
「是何人所為?為何要這麼做?」
「很抱歉,你是受我所連累,是一些私怨,不過都處理好了。」他歉疚地道。是他連累了她,害她受苦,好在她沒事了,否則他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別這麼說,既然沒事就好。」
她淺笑以對,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麼。突然意識到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在這涼亭似乎不妥,于是決定找個理由離開。
「十五月圓,今晚的月色倒是挺美的,仔細想來,我似乎很久沒像現在這樣平靜地欣賞月色。你好像很喜歡這座涼亭,是嗎?」齊孟懷雙手負于身後,來到她身旁,望著天上的明月,問著身旁的人。
「沒錯。這涼亭,不論是獨坐,或是與人閑聊共飲,都是不錯的地方。加上三面環水,十分涼快,放望過去,莊內景物盡收眼底,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她笑著說出喜歡這座涼亭的原因,一陣冷風吹過,更令她覺得無比舒爽。
「涼快?」齊孟懷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湖水正是那日你跳下去救阿寶的地方。阿寶那日被你救起後,雖然保住一條小命,但湖水的冰冷也讓他大病一場,而你卻一點事也沒有,還說這湖水十分涼快,織蘿,你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他笑望著她。明知她身上隱瞞了太多的事情,卻仍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她不是個會藏心機的人,總是不經意地露出破綻,這樣的她,讓他移不開目光。
「你笑了!」
雲織蘿一雙澄眸驚愕地大睜,不是為了他的話,而是他此刻臉上的笑容;一向不茍言笑的他,此時竟笑了,不但軟化了他臉上的線條,也消弭了那冷漠疏離感。
她不知道他笑起來會這麼好看,這麼令她……怦然心動。
望著她驚訝的模樣,黑眸掠過一抹異光,下一刻,長臂一伸,將她摟入懷里,在她來不及反應時,攫住她微張的粉唇,輾轉吸吮。
轟!雲織蘿此刻如同被悶雷擊中,整個人呆愣在他懷里,任他予取予求,直到他饜足,離開她的粉唇,她仍是一臉呆愣。
「走吧,我送你回房。」齊孟懷含笑摟住她的縴腰,護送仍未回過神的她回房。
第5章(1)
她快羞死了!
昨晚,在涼亭里,那個男人竟然對她……
食指輕撫唇瓣,雙頰不由自主地泛紅。一向沉穩嚴峻的他,竟會做出這種輕浮的舉動,且還絲毫不覺得有愧。反倒是大受震驚的她,一整個晚上徹底失眠,想得全是他的吻。
昨夜那一吻,彷若在宣告什麼似的,讓她平靜的心湖掀起巨大的波濤,再難恢復。望著同鏡中那張緋紅的小臉,明明做錯事的不是她,她卻羞窘得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唉,她總不能一整天窩在房里不出門吧?
忽然,一陣敲門聲傳來,沒等她響應,木門在下一刻被推了開來,余劍秋大剌剌地闖了進來,劈頭就問︰「織蘿,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雲織蘿不解地看著她。
「你忘了昨天我們答應老夫人,明兒個是初一,要陪她去永平縣的雲天禪寺拜拜,馬車再過一刻鐘就要出發了。」
被她這麼一問,余劍秋比她更為吃驚;織蘿不是個粗心之人,通常這種事只會出現在她身上。她這才注意到她臉泛紅,她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慘了!對不起,我忘了。」雲織蘿慘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拿出包袱,胡亂塞進一些換洗衣物。
雲天禪寺位于永平縣,依照慣例,老夫人都會提前一天出發,在雲天禪寺住上一宿,隔天一早參拜禮佛後,才會離開。
「織蘿,你臉怎麼那麼紅,該不會是哪里不舒服吧?」余劍秋擔心地問。
「我沒事,我們快走吧,別讓老夫人等太久了。」雲織蘿迅速收拾好包袱,拉著余劍秋的手沖出房門。
兩人氣喘吁吁趕到大門口時,看見門口停著兩輛馬車,及坐在一匹白色駿馬上的齊孟懷,兩人視線一接觸,雲織蘿不自在地低垂下頭、頓住腳步,不清楚狀況的余劍秋拉著她坐上後面那輛馬車。待兩人一進入馬車,齊孟懷即示意眾人啟程,由他負責在前頭護送馬車前往永平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