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她的是一陣沉寂。黃衫姑娘皺眉暗忖,這頭戴紗帽的姑娘渾身散發出冰冷氣息,還真是令人難以親近;既然對方不理她,那她就逕自說個夠好了。
「听說這位神醫性情謙厚正宜,志在行醫濟世,足跡遍及大江南北,救人無數,深獲百姓及當今聖上愛戴;但據說他這一年來在找尋他失蹤的妻子,就不知道是哪位姑娘那麼有福氣,能與他共度一生。」
停頓了下,再看了眼依舊沒有回應的人,不死心地再問︰
「依姑娘所見,你覺得呢?」
阮香吟不堪其擾,實在不明白這黃杉姑娘難道看不出她的冷淡、不願搭理嗎?
「別人的事,與我無關。」
回了一句話淡漠的話。對方若是知趣,就不該再打擾她了。
她的話似乎令黃衫姑娘不甚滿意,明眸微眯,絕美清麗的臉上微慍,雙臂環胸,正欲再開口。
這時破廟外又出現了一男一女,男人撐著傘,扶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姑娘走了進來。
「甜兒,忍著點。」
男人一踏進破廟里,先是收起傘,接著扶著面色蒼白的姑娘坐在破舊的神桌前,這才朝三人客氣有禮地道︰
「不好意思,雨勢實在太大,我們兩人想在此避雨,若是打擾到三位,還請見諒。」
「這位公子,你太客氣了,大家都是來此避雨,又何必分你我?姑娘,我說的可對?」
黃衫姑娘微笑地說,最後問向阮香吟,在見到她依舊淡漠不回應後,泄氣地搖頭暗嘆。
渾身書卷昧的男人客氣地問候完後,即回身照顧那名喚作甜兒的姑娘。
「這位姑娘是生病了嗎?看來氣色很差。」
黃杉姑娘似乎很愛管閑事,在得不到阮香吟善意的回應後,轉向剛踏進破廟的兩人。
「甜兒不是生病,她是……中了蠱毒。听說神醫東方堂來到蘭縣,所以前來求醫,哪知人還未找到,就遇上這場大雨。」男人面色擔憂,不舍地注視懷中的人兒,坦白說道。
聞言,黃衫姑娘雙目圓睜,直視著他懷里雙目緊閉、面色蒼白,似是強忍痛苦的人兒,不由得暗自心驚。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何這位姑娘會遭人下蠱?」
這兩人看來並非江湖中人,只是尋常百姓,怎會惹上這種歹毒之事?
男人嘆了口氣,娓娓道出事情的經過來,黃杉姑娘听得臉色大變。
原來這男人名喚江坤,與懷中的女子甜兒是青梅竹馬;江坤是個窮夫子,兩人雖彼此互訂終身,無奈甜兒的爹嗜賭,竟將甜兒賣進青樓還賭債,迫使兩人分離,這原是常听聞的悲劇,但駭人听聞的卻是--青樓里的老鴇竟對她們下蠱,迫使她們屈服,甜兒就是其中之一,且還是江坤冒死進青樓才發現,于是趁青樓護院松懈不備時將人給救出。
「甜兒姑娘中的是什麼蠱?」
黃杉姑娘臉色凝重地問。想不到竟有這種事發生,既然讓她遇上了,就不可能不管。
「七日蠱,今天是第六天了。」
甜兒在江坤懷里睜開眼,痛苦得以雙手壓住骯部,額上不停地冒出冷汗。
「若是再找不到東方大夫,只怕甜兒……」
江坤一臉痛苦地望著懷中人,心疼地以袖管拭去她額上的冷汗。東方堂是他們最後的希望,若是這兩天再找不到他,只怕甜兒就要香消玉殞。
「東方堂不會解蠱。」
一直靜默听著三人對話的阮香吟平淡地吐出這句話來,心中明白這姑娘中的七日蠱雖不難解,卻仍得費一番工夫。
此話一出,江坤臉色倏地刷白,雙目大膛,望著頭戴紗帽的姑娘。
「這位姑娘,你所說的可是真的?」
若是連一神醫東方堂都不會解蠱,那普天之下,在這短短兩日內,他又能求助于誰?難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死在面前?
「自古以來,若非下蠱者本人,難解其蠱;東方堂只不過是名大夫,就算他醫術再高超,不會解蠱並不奇怪。」
無視江坤慘白的臉色,阮香吟難得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而她的話猶如斷了兩人的生路。
「坤哥,我死不要緊,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甜兒強扯出一抹笑,安慰著臉色比她蒼白的人,這種痛苦她只需要忍到明天就解月兌了,她放心不下的人是他。
「不,你若死了,我也絕不獨活。」
江坤一神色堅定地緊握住她的小手。
「你們不必那麼快灰心,听說東方堂失蹤的妻子擅長解蠱,若是能找到她,甜兒姑娘就有救了。我說的可對,姑娘?」
黃杉女子話是對著兩人說,目光卻看向阮香吟。
阮香吟心一凜,隔著紗帽回視黃衫女子的目光,不由得細細打量起她來了。
這姑娘有雙聰慧的眼眸,形于外的自信神采加上絕美清麗的容貌,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子,從剛才一踏進破廟起,她的蓄意攀談,讓她無法不起懷疑--
她到底是誰?
江坤正欲細問,懷中人兒忽地慘叫出聲,抱著肚子翻滾,月復中的蠕動加劇,加上啃噬她內肺的那股劇痛,一波比一波來得強烈,令她痛不欲生,恨不得自我了斷,以求解月兌。
「甜兒!」
江坤焦急不舍地大叫,黃杉姑娘突然臉色一沉,直視著阮香時;阮香吟倏地起身,緩步來到甜兒面前,對著江坤淡道︰
「把耳朵捂住,若是忍受不住,馬上離開這里。」
話音甫落,隨即盤坐在甜兒面前,拿起碧玉笛,吹奏起「殺魂曲」來。
那笛音先是清亮激昂,接著又轉為低沉,忽高忽低,忽長忽短,隨著笛音的急速變化,讓在場的黃杉姑娘和隨同她的男子先是捂耳,後是以內力抵擋,而不懂武功的江坤,更是痛苦地捂住雙耳在地上翻滾。
見狀,黃杉姑娘以眼神示意,身旁男子便火速將江坤帶離破廟。
隨著笛音不停的變化,甜兒感受到月復中的臨動加劇,令她抱著肚子慘叫連連;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甜兒狂嘔出一大口鮮血,隨著鮮血吐出的是十數條己死的蟲子,長度約莫小指那般長。
在甜兒吐出月復中的蠱後,阮香吟的笛音也隨即停止,立即從懷里取出一顆藥丸喂進她嘴里,再拿出一瓶青玉瓷瓶交給她,低道︰
「你的蠱毒雖解,但解蠱時間仍是太晚,內肺多半已遭蠱蟲啃傷,
這瓶子里的藥,可治愈你受傷的內晰,每日服用一顆,半個月後,即痊愈。」
同一時間,隨侍黃衫姑娘的男子已將江坤帶回破廟,江坤急忙扶起甜兒,想到方才黃杉姑娘所說的話,心想,莫非這位頭戴紗帽的姑娘就是……
阮香吟身形不穩地起身,腳步微晃,來到黃杉姑娘面前,氣息紊亂地「你到底是誰……」
話說到一半,身形一晃,黃衫姑娘驚呼出聲,一抹身影更快地由破廟外閃入,急時抱住她軟倒的嬌軀。
「鎮魂四絕曲果真是名不虛傳,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
之前,只听聞怪醫獨創的鎮魂四絕曲能以音律封住人的穴脈,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今日親眼見到阮香吟竟以笛音一邁出蠱毒,還真是令她大開眼界。
「三哥,我倒覺得這位阮姑娘的醫術在你之上,只不過她那冰冷的性子還真是令人卻步。」
黃衫姑娘正是東方海遙,東方兄妹中排行第四,曾經女扮男裝,成為風靡朝野的玉面神捕東方杰。一年前詐死,如今恢復女兒身,現在則貴為靖王妃。
她是趁靖王龍昊奉旨偵查宮員貪污案,無暇分身,這才偷溜出來,想不到卻被龍吳天的護衛劉勇發現,只好妥協讓他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