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傷心,哭得一塌糊涂。
「小晨!」洗手間的門被敲響。
她乍驚還喜,他終于還是來哄她了,她這樣的不好,他也沒有拋棄她,可是要不要現在出去呢?他剛剛,用那種失望冷漠的眼神看過她,讓她很難過。
「小晨,你呆在里面很久了,快出來。」
他擔心她嗎?她不滿地輕輕嘟起嘴巴,那他還欺負她給她臉色看?
「小晨,你出來,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好吧好吧,他都哄了她三次了,她見好就收,打開洗手間的門,滿臉委屈地看著他無奈的表情。
他微敞開雙臂,她就乖順地偎在他的胸口上,「林墨陽,你不可以嫌棄我。」
他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有些疲倦︰「我沒有。」
「我不是故意和你鬧別扭的,我可能是更年期提前到了。」她委屈地說。
他終于笑了,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小晨,你是不是心里有什麼事?」她才十六歲好不好,哪里來的更年期?少年更年成青少年嗎?
她搖頭,應該沒有吧!
她就是最近老覺得身體不暢快,稱不上難受,但是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像酷夏時將下未下的震雨,她覺得身上很不舒服。
「墨陽,安晨。」出校門的時候他們遇到董文娟。
董文娟是和他們同年級的學生,是錦華學園少數以高分考進來的學生之一,據說是進校的時候是全年級第三名,上次模考後成功晉級為第二名。
林墨陽向她點著頭,「你也這麼晚回家?」
「嗯,放學的時候有一道題沒做完,本來以為只會花一點時間,沒想到做完了天都暗了。」
司機將車子開過來,「少爺。」
安晨低著頭拉著林墨陽往車上走,討厭,他們倆很熟嗎?任什麼阿貓阿狗也不停地叫他「墨陽墨陽」,她就偏要和他們所有人不一樣,只有她一個人叫他「林墨陽」。
走到車邊,林墨陽回頭對董文娟說︰「現在公車也很難等了,不如我們送你回家?」
她暗暗掐了一下他,他回頭,不解地看著她,她悄悄對他做了個鬼臉。
她當然不是吃醋,可是她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原因的不喜歡,都不許問她為什麼。
董文娟微微遲疑,「不麻煩嗎?」
麻煩,當然麻煩,讓本小姐不開心了,麻煩可大了。
「怎麼會?上車吧!」林墨陽十分大方地說。
她賭氣,「我要一個人坐副駕駛座。」
他奇怪她忽然而來的小性,但最近她的情緒委實有些多變,只得依她。
可是從後視鏡里看著坐在一排的兩個人,她心里就更難過了,她明明不是這樣小心眼的人,為什麼會這樣?安晨十分沮喪。
林墨陽和董文娟之間能有什麼呢?
他和她一起,邀請另一位女同學上車,坦坦蕩蕩,並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呀!
明明是知道什麼事都沒有的啊,可是她還是很不舒服,特別是他們開始聊天,從模考到學校組織的活動,其間林墨陽幾次想引坐在前排的她說話,可是她卻賭氣不去搭理,于是董文娟很自然地接過話頭。
真討厭。
討厭的董文娟,討厭的林墨陽。
董文娟下車後,林墨陽問︰「小晨,你又怎麼了?」從他們遇到董文娟開始,她就一直不對勁,她不是才和他賭氣完嗎?怎麼又來了?
「我沒怎麼。」語氣不佳。
林墨陽皺了皺眉,「小晨,你在不安些什麼?」
「我哪有?」她不服氣地反駁。
他開始沉默,薄唇緊抿,每次都是這樣,一旦他開始認為她在無理取鬧的時候,他就不說話。
安晨暗自又氣又惱,她也知道她在無理取鬧啊,可是心里不痛快,身上不痛快,她控制不住自己,他說話她惱,他不說話她也惱,她到底希望他怎麼樣呢?
她怎麼會變得這樣神經質?
車子停在安宅門口,她忙推開車門下車,連招呼也不打就往家里走。
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量禁錮,林墨陽拉著她的手,他臉上滿是無力的疲憊,「小晨,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不能和我說嗎?」
她低頭不語。
他抬起她的下巴,「怎麼又哭了?」
他的小晨,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樣敏感多淚,神經易惱?可是她什麼也不和他說,他擔心得都要炸掉了。
安晨抹著淚,「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這樣,林墨陽,我也不想這樣的,這不像我。」她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說著她原本不會說的話,做著她原本不會做的事。
林墨陽將他抱住懷中,手掌輕撫著她縴弱的後背,「沒關系,會好的,以後我都听你的,我什麼都依你,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和我說。」
安晨吸了吸鼻子,「我這樣好煩的是不是?」
「怎麼會?」他對她綻放笑容,「其實你生氣的時候也很可愛呢!」
「真的?」
「真的。」
第5章(1)
「安晨,你在里面嗎?」洗手間外傳來敲門聲。
鏡子里的面容漸漸清晰,蒼白如斯,卻是干澀無淚的,安晨忽然彎了彎唇角,勾出一朵傾城笑花。
有誰長時間陪著一個精神衰弱的女人還會覺得她可愛呢?
那時的他們,多麼天真無瑕?
以為愛情就是為對方付出一切,就能為對方付出一切。
「安晨?」門外傳來焦急的催促聲。
安晨打開門走了出去,「抱歉啊,我發了會兒呆。」
林墨陽有些怔愣,她臉上的如花笑靨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曾經以為他是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畢竟他們還那麼小的時候他就認識她,並且記得她,她在他的記憶里活了十年,然後相遇、相戀、相離,他以為他是了解她的,可是為什麼,漸漸覺得彼此越行越遠,他越來越不能捉模她的心思?
現在的她讓他心碎,她笑靨如花的時候,她迷茫無助的時候,她虛偽客套的時候,她面無表情的時候。
他都難受得不得了。
兩人並排著向餐桌走去,飯菜有些涼了,安晨依然一口一口地吞咽著,像是無知無覺。
林墨陽皺著眉按住她的手,「安晨,我們不能這樣。」
她痛苦,他痛苦,他們的孩子更痛苦。
不能這樣下去了,不能這樣。
安晨抬起頭來看著他,「我們有怎樣嗎?」
橋歸橋,路歸路。
這些年來,彼此各不相干,他們不是也過過來了嗎?
她其實,也該看開了。
再怎樣,日子還是會過下去的。
誰沒有誰會天塌地陷?
誰的痛苦又能廣博通天?
其實最最說到底,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繭自縛,怨不得別人。
有人錯了一步,下一步挽回就好,可是她笨她傻,她痴她呆,她連連錯下去,一錯到底,終于萬劫不復。
林墨陽定定地看著她,「小晨,我們結婚。」
安晨手指一顫,打翻了碗勺,皮蛋鯽魚湯迅速地在桌上蔓延,順著桌沿流下,濕了她的衣裳。
可是她不動,他也不動。
兩人如石化一般,看著這唯一動態的液體。
「哎呀——」路過的服務員慘叫一聲,忙拿著衛生紙幫安晨擦拭。
安晨才清醒過來,不好意思地向服務員道歉︰「我太不小心了。」
「桌子地板擦擦就好,可是小姐,你的衣服……」看起來就價值不菲,估計是要報廢了吧!
安晨微笑,「我沒關系,結賬吧!」
「呃,好。」拿起桌上的賬單,服務員迅速地用筆勾畫,「小姐,一共八十九塊。」
岸了錢,兩人走出餐廳,安晨轉身向林墨陽微笑,「我要回家換套衣裳,你下午還有事嗎?」
林墨陽看著她沒有說話。
安晨繼續說︰「如果你沒事的話,可以幫我照看一下可瑞嗎?我馬上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