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兗,你可不要得意忘形,有些話,不可說。」順騏嚴厲的打斷了他。
「現在說他動了手腳還言之過早,但是我今天看了全部的案卷,當年的案子有些地方記載得過于模糊,應該可以從這里入手,也許還會牽扯出更多事件。」納蘭凌的鳳眼里掠過少見的凌厲,一掃平日的慵懶。
「認真起來的納蘭凌果然可怕啊,還好你最後還是選擇了我們這一邊。我真擔心你去了大阿哥或二阿哥甚至八阿哥那一邊,就難對付了。」承兗貝勒豪邁的拍了下扶手。「真是太好了!」
「納蘭,你和寶成郡王府睿景格格的婚事也準備訂下來了嗎?我今天在朝堂上听到有人議論,寶成郡王一向和大阿哥那邊走得比較近——但他似乎也比較中立,你娶了睿景,反倒有好處。」
「要不要把正在調查的事告訴桑寧?我看她總是悶悶不樂,平日也少有笑意。對了,納蘭,干脆問問她,有沒有什麼榮善的事可以告訴你。」承兗站了起來,心情激動的來回走動。「如果她知道我們在調查,一定會非常高興。」
納蘭凌沉吟了一下。「承兗,這件事就全權交給我,我會見機行事,不想打草驚蛇,凡事小心為妙。桑寧那里……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沒錯。她時常出入宮廷,如果稍有不慎,難免走漏風聲。太後老祖宗那里也不好交代。」順騏附議。
「還有,我與睿景格格的婚事只是傳言,皇上那里我自己會去說明情況。承兗大貝勒,說起婚事,我知道福晉可是在催著你呢。」納蘭凌勾起一抹戲謔的笑痕,斜睨著承兗。
「只怪我以前太鹵莽,桑寧現在一定恨死了我,況且當時是我強烈抗拒,現在也不好再向皇上提起……」承兗泄氣似的垂下頭。「像她那麼完美的女子,我要再到哪里去找?」
「你和桑寧格格並不適合,你不會想要一個打從心里不尊重你的妻子吧?」順騏一針見血的說道。「她需要一個不論學識見解都能和她有同等智慧的男人——承兗,你是個勇士,而她需要的是個文士。」
「那豈不是你和納蘭都很適合?她在朝里沒什麼親人、你們也知道惠郡王為人懦弱,膽小怕事,福晉又只生了二個格格。桑寧雖有老祖宗寵愛,但這並不能擔保她一生幸福無憂。」
「承兗,桑寧的幸福上天自然會有安排,正如你的緣分也終會來到一樣。」納蘭凌的笑容里有那麼一分神秘。
順騏深思的看了他一眼。「我們的納蘭公子好像突然從京城第一閑人,變成了京城第一忙人了。」
「何為閑,何為忙?順騏貝勒,心閑才是真閑,心忙才是真忙。」他斜望向順騏,目光閃著清亮的光芒。
順騏淡然的笑了一下。「好啦,閑話說完,該說正事了。今天我們談了許多,納蘭,你要做好準備,也許暴風雨很快就會來了。」
「早在我踏入這個議事堂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準備。」他神采奕奕的望向二人。
承兗撇嘴而笑。「說不定在我們這三人里,最希望暴風雨早日來臨的是納蘭。你這個人……其實最不甘寂寞。以前你無意仕途,那也只是假象。為了選擇而做的假象。」
「順騏,承兗貝勒和你我相處久了,看來長進不少。」納蘭凌狂妄的揚起眉。
「我交友不慎,才會與你們為友,若我再不聰明些,豈不是會吃更大的虧?」承兗爽朗的笑聲在議事堂里回響著。
納蘭與順騏相視而笑。
是的,承兗說得沒有錯。
他納蘭凌並不是真的無意仕途,只是皇儲之爭在所難免。為了選定明主,也不想太早被卷入這團迷霧里,他讓自己暫時抽身,處于那團紛爭之外。
然而,現在他不得不做出自己的選擇了。
因為桑寧。
那個冷若冰霜,卻如空谷幽蘭般散發出獨特馥郁的奇女子。
為了她,他義無反顧的投身這團紛爭里。
也許不久的將來,暴風雨真的會來臨。
但他絲毫無懼。
因為他想要保護的,就只有一個人。
桑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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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郡王福晉只覺得毫無頭緒,完全茫然無措。
班爾圖,恩進公榮善家的公子,太子伴讀,竟會親自前來拜訪桑寧。而且二人還相談甚歡,桑寧甚至接受了班爾圖的邀請,答應去參加恩進公下個月的壽宴。
這到底是怎麼了?她想到這其中的關系,就覺得全身冒虛汗,身體不停顫抖。
「寧兒,你快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為何去和班爾圖做朋友?我知道你報仇心切,可是也不能如此亂來。我和福嬤嬤都很擔心,蒔花館那條線既然走不通,我們就另想他法。你不是也答應我要從長計議嗎?」
桑寧一走進她的房間,惠郡王福晉就立刻追問。
「姨娘,我並不是有意去接近班爾圖。只是和他曾經在街上偶遇,就這樣相識了……」
「在街上偶遇?如何偶遇?你為何沒告訴我和福嬤嬤?」惠郡王福晉瞅了一眼正在一旁替她們倒茶的福嬤嬤,神情頗為嚴厲。「寧兒,姨娘覺得這些日子你似乎相姨娘沒有以前那麼親近了,也不是什麼事都告訴姨娘了。你心里到底怎麼想的?連姨娘都要隱瞞嗎?」
桑寧淡然的臉上掠過幾分無奈。「姨娘,桑寧不敢。」
「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原原本本都說出來。」惠郡王福晉難得如此鄭重其事。
「好。」桑寧心里掠過幾許忐忑,但她依然坦然自若的望著惠郡王福晉。「去年臘月十五的那個晚上,我從蒔花館出來的時候,發現被人跟蹤……」
「什麼?」惠郡王福晉握住埃嬤嬤的手,整個人都驚懼了起來。
「姨娘,那個人是納蘭凌,人稱京城第一閑人的納蘭公子。但是請你們不要緊張,先听我把話說完。」桑寧的表情依舊冷淡而溫和。
惠郡王福晉再次看向福嬤嬤的臉,憂心忡忡的開始聆听桑寧的敘述。
她真的沒有想到,原來事情還有如此多的變故以及意外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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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這京城內外早已萬籟俱寂。
一個灰色的人影出現在惠郡王府的後巷,來者機敏的敲了三下王府後門,又繼續敲了二下。
他有著一雙凌厲如刀的眼眸,還有敏銳的听覺,在沉默的等待接應者前來開門時,即使靜止不動,卻依舊傾听著各處的動靜。
沒有人跟蹤,他凌厲的眼神卻絲毫不曾放松。
後門倏地打開,他立即閃身入內。
來開門的是個七旬老婦,步伐穩健,身體健碩。
他的目光掃過老婦沉著的臉,微微露齒一笑。笑容軟化了他眼里的凌厲,恢復成一貫的閑散。
「您就是福嬤嬤?听桑寧提起您時,總是充滿了敬意。」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納蘭凌。
「公子請。」福嬤嬤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後,恭順的低下頭。
納蘭凌不再多言,在福嬤嬤的指點下,向著雅靜小築走去。
同時,在雅靜小築里,桑寧格格從惠郡王福晉那里剛剛得知納蘭凌要來拜訪。
她那張向來都顯得過于冷淡的臉上顯出了一抹驚慌。
「姨娘,何以要見納蘭公子?而且半夜請他前來,是不是有些……有些不合禮數?」
「我們做的事原本就都不合禮數。你是尊貴的和碩格格,我卻允許你深夜去見一個青樓女子,出入那等煙花之地。過去數年,你都隨著福嬤嬤學習功夫,還允你調查當年慘案,請你姨父為你整理全京城貴族的生辰家世等大小事宜,理成卷宗供你閱讀……這樁樁件件都與禮相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