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不跑步,每天都躺在床上睡覺,也讓她感到很無聊。
因此听說徐子俊來了,她就飛快地跑下樓去。
「你怎麼突然來了?要不要留下來吃飯?」最近他每天都打電話來問候她,對她很和氣,她也要表現出良好的教養,不能整天對他惡言相向。
「活蹦亂跳的,明天可以一起去跑步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穿著白色西裝的他看起來風度翩翩。
「知道了。」她搽了他給的活血藥膏,酸痛的情況也好了不少,而且醫師也說適當的運動對她調理身體很有好處。
「今天怎麼這麼乖?」看到她溫婉的笑容,他竟有些不太習慣。
「我一向都很乖。」她吐了吐舌頭,跑到他身邊。「只要你不要對我說些奇怪的話,不要整天指責我就好。」
「你覺得穿著名牌真的是那麼重要的事?」他讓她坐下,趁著今天文家長輩都不在家、文錫凡也匆匆出門去,徐子俊覺得這是個很好的談話機會。
「什麼?」她的喜悅還沒有持續,他就突然間說了讓她不開心的話。
「你好好想一想我對你說過什麼話,就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他拿起咖啡小啜一口。趁她今天心情好,他一定要和她好好談。
文若虹歪著頭,其實她不曾心平氣和地想過他那些話的意思,因為每次听到都教她氣血上涌,整個人氣到不行。
看著他平靜溫和的神色,她固然感到不情願,卻也開始思考起那些刺耳言語的真正含義。
「……」她揚起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你想說什麼?」徐子俊柔和的表情,似在鼓勵她主動開口。
「你覺得我很奢侈拜金,所以你不喜歡這樣的我。」她皺著眉,不解地問道︰「可是我不明白……我身邊的人都是這樣的,我們有這個消費能力,又沒有傷害到誰,你為什麼要那麼生氣?更何況你自己還不是一身名牌。」
徐子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裝,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人人都那麼做的事,也未必是對的。我身上穿的的確是名牌,但我並不講究這些。這是我母親替我準備的,她覺得這樣穿很好,我就穿,可我不會刻意去講究。那麼你呢?你是先看這樣東西的好壞,還是先去看它是什麼牌子才會決定是否購買?」
文若虹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我會先看牌子,再決定買不買……可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理所當然的事,你很喜歡鑽石和皮草吧?」他的深邃目光仿佛可以透視她的靈魂。
「喜歡鑽石和皮草是每個女人的天性。」她眼里的疑問越來越深,好像不能夠理解他的話,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和她談論這些事。「子俊扮哥,我們在社會上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所以才應該更注重自己的外表。我覺得喜歡鑽石也好,皮草也好,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我買得起,我就買,我沒有妨礙到什麼人。」
徐子俊繼續直視著她的眼楮。「你知道我大學畢業以後,有好一段時間都不曾到‘王朝’上班,而是一直在世界各地奔走嗎?」
「你曾說你在國際人權組織里工作……不過我們家每年也捐給慈善機構很多錢。」
他搖了搖頭。「國際人權組織可不是慈善機構,也不是紅十字會,它是一個專門倡導人權平等的組織,致力子拯救人權,譴責那些迫害人權的行為,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加入這個組織嗎?」
文若虹想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我覺得人生來都是平等的,強國不應該去欺凌弱國,富人也不應該去壓迫窮人,人類不能為了自己自私的目的而去傷害其它人,為了自己的私心而去掠奪欺凌那些比自己弱勢的人。」他一臉正色地望著她。「這是我的信仰,也是我一直堅持的東西。」
「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她似乎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我沒有去欺負過什麼人,我也不曾壓迫過什麼人。」
他微笑起來。「現在就要讓你全部明白真的有些困難,人權的對立面是特權,所以為了保護人權,就要消滅特權,而且不光是人有他的權利,動物也好,植物也好……都應該擁有應得的權利,我這樣說是不是太深奧了?」
「我也學過什麼是人權。」她撇了撇嘴。「可是你和我談人權……這和我有關系嗎?」
「小若。」徐子俊大大地皺起眉頭,表情又好氣又好笑。「你不覺得你自己很有那種特權觀念嗎?你覺得有錢就可以揮霍,那是你的權利;你覺得你買鑽石和皮草是你的權利,因為你有錢你買得起。」
「對啊,我沒有傷害到任何人啊!」她完全被他這番話給弄糊涂了。
「你知道皮草和鑽石是從哪里來的嗎?你知道有多少動物因為皮草而喪命,有多少人為了采集鑽石而被人壓迫,甚至犧牲生命?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有錢人,所以就高人一等?」他的眼里有一股深刻的光芒壓迫著她的神經。
「我……」
「你覺得穿上名牌、佩戴鑽石讓你與眾不同,你可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可以讓人人都稱贊你的美麗,但那到底是你自己的光芒還是鑽石的光芒呢?你希望別人喜歡你是因為你身上的這些東西,還是因為你內在的個性呢?」徐子俊的神色越來越嚴峻。
文若虹的眼神也起了變化,似有一股讓人看不清楚的迷惘,還有固執。「你說的話固然有道理,可是世上的人不都是看重名牌和金錢勝過內在嗎?子俊扮哥,如果我穿得很邋遢,如果我沒有錢,你還會覺得我可愛漂亮嗎?接受良好教育也是需要錢的,沒有錢根本寸步難行……」
徐子俊眯起雙眸,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我沒有否認金錢的重要性,我只是說除了金錢,人生還有其它重要的東西,不能只以金錢來衡量……不能在有錢和沒有錢之間形成人為的壁壘,人的權利是生來平等的。」
「是這樣嗎?也許理論上應該是這樣。」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神色突然激動起來,好像他的話觸動了她心里不能觸及的地方。「可是實際情況卻從來不是這樣的,這根本就是個以金錢來衡量人的世界,這一點你不能否認吧?不然的話,也根本不需要你們那個什麼人權組織了。」
「你說的沒有錯。」他也站了起來,此時此刻,他眼里的光芒很冰冷。「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有人站出來做正確的事,難道說別人在墮落,所以我也應該跟著墮落?」
「我沒有那麼高尚的思想,我只是個平凡人。子俊扮哥,你有這樣的信念和堅持真的很偉大,但我只是個小女生,別人那樣,我就只能那樣。」她力持鎮靜,也堅持著自己的觀點。
「為什麼別人那樣,你也必須那樣?總要有些人擁有清醒的頭腦,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如果你覺得跟著那些人的想法生存就是對的話,那我也只能隨便你。」徐子俊理了下自己的領帶,一抹失望自他的眼底閃過。
也許他錯看了她,他一直以為是這個世界造就了她的拜金主義,那並不是她心底深處的真實想法,但是也許他錯了。
「子俊扮哥,我覺得當你在說別人之前,你是不是也應該改變一下你自己呢?有信仰是好事,但不切實際根本不是好事。未來你會成為一個大集團的老板,如果你一直這樣理想化,我看‘王朝集團’的未來也值得擔憂。」文若虹的眼神堅定,她的堅持自有她的道理,她並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