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很認真,仿彿還有千言萬語沒有說出來,表情充滿了安慰相了解。
霍東澤忽然將她輕輕放開,那雙深邃的眸有著幾縷無法捉模的神采。
「你說的話,我會思考,可是,要我立刻放手,我做不到,我會親自和母親談談——她會找你,而不是直接告訴我,一定是覺得和我溝通有困難。」
「你一定是在她面前表現得太過蠻橫和跋扈,霍東澤,你有時的確會有這種毛病。」柳文苑冷靜地戳了他一下。「這一點,你要好好的反省。」
「柳文苑,你永遠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說怎樣的話。」他原本不愉快的心情因為她不著痕跡的安撫而略微釋然。
如果她一直表現得太過關心,他一定會覺得很有壓力。
因為他是個男人,不允許自己過于軟弱,甚至被自己心愛的女人安慰。
「這是什麼話?我才不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呢!我說的都是真話和實話。好了,我要去弄晚餐了,今天我準備做牛排和蔬菜沙拉。」她輕輕地推開他,然後飄然離去。
霍東澤沒有跟進廚房,只是看著她忙碌的身影。
她知不知道,還有一個星期,他們交往的期限就要到期了呢?她知不知道,他今天送她鮮花的真正目的?
原本,他訂了一家非常豪華的日式料理店,想帶她去吃懷石料理。可是現在,他卻覺得留在她身邊,才是最舒服的事。
像這樣,她在廚房忙碌;他站在門口看著她,就已經很幸福了。
所以,他不會放她離開。
即使契約到期,即使必須毀約,他也在所不惜。
一整天,柳文苑都心緒不寧。
她不斷地看手表,不斷地將設計稿重畫,卻仍然無法集中精神!
不管有什麼天大的理由,她都應該集中精神,專注在冬季新裝的設計上,可是她今年的進度卻嚴重落後。
已經九月了,她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主題。
她不應該再這樣繼續下去,她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啊!
今天早上,移居到澳洲的父母給她打來了電話,希望她今年的耶誕節可以和他們一起共度。
可是,她卻發現自己的心思完全無法控制,就算再怎麼自我催眠,她還是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她將手里的畫筆扔了出去,從來不曾這樣煩躁過,為什麼今天會這麼反常?
不就是限期分手的時間到了嘛!
霍東澤從來沒有提起過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
難道他也覺得應該遵守那個契約,凡事按照約定走嗎?
可是柳文苑,你不是早就有了打算和決定,為什麼還要在意他的想法?
而且,如果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就應該直接問他才對啊!
她忽然抿了下唇,決定打一通電話。「霍東澤,我要和你談一談,今天你不要來我家,我們在……」
「柳大美人,你搞錯了,我不是東澤,而是震宇。」另一頭,那個听起來非常輕佻的聲音,居然是很少出現的宮震宇。
柳文苑驚訝地幾近失聲。「東澤呢?」
「他在開會,我在他的辦公室等他。他似乎忘了帶手機,我一看是你的電話,就忍不住接听了。怎麼了?你們吵架了嗎?」听起來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聲音。
「沒有。」文苑趕緊用很冷靜的聲音回答。「你替我告訴東澤,讓他在辦公室里等我,我會過去找他——還有,你有什麼事盡快和他說完,我來的時候,希望能單獨見到他。」
「喂?不就是接了一通不該接的電話,你何必這樣生氣……」
「對不起,我很忙,我們以後再聊。」柳文苑用力地掛上電話,心里有種憤怒的感覺。
她並不想讓他們的關系被任何人知道,可是為什麼宮震宇會突然去找霍東澤?
雖然限期交往的事,他們說好了要絕對的保密,但是宮震宇的出現,依舊有些不尋常。
另外,宮震宇不是在幾個月前就閃電結婚了嗎?如果這樣有空,怎麼不在家里陪他的新娘呢?
她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遷怒他人,最後,她決定不再工作,拿起了包包,直接走出了辦公室。
霍東澤用一種審視的態度,凝視著眼前的女子。
她不會無緣無故跑到他的辦公室,因為她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公私分明的人不喜歡在工作的場合談私事,除非她要談的並不是私事……
他們上一次在辦公室見面,是簽署一份契約。
而今天,就是契約的到期日。
他沒有忘記,也不曾忘記過。
「要不要到沙發上坐?」看到她坐在他的對面,這種樣子,讓他想起了談判。
「不用了。」她的視線越過他面前的一排電腦,與他筆直相對。
她沒有逃避他的注視,而是用一種堅定、不包含一絲柔情的眼神回望著他。
這種眼神,他很熟悉。
在過去許多的日子里,他曾經和她這樣針鋒相對過。
那個時候,他們之間只談公事,不談任何私事。
秘書送來了咖啡,然後安靜地退了下去,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凝重。
「文苑,你為什麼來了以後,又不說話呢?」霍東澤決定還是由他來打破這個沉默。
「我不打算再逃避了,既然已經到了這一天,就應該把話說清楚。」柳文苑深吸一口氣,然後語氣強硬的說。
「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微微露出一個笑容,只是目光依舊銳利。
她繼續直視著他,似乎想從他的眼里看到什麼。
但她顯然失敗了,霍東澤那種深不可測的表情,任何人也無法猜透他的想法,這讓柳文苑感到頗惱怒。
「今天晚上十二點以後,我和你就再也沒有任何關系,所以我想我們應該把話說清楚,以後才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她一口氣說完。
「好。」他卻只是挑了下眉毛,神態如常,仿彿早就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會認真地听,現在你可以開始說了。」
「按照契約上的規定,從明天起,我們之間的事就一筆勾銷,再也沒有任何關系。」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目光沒有任何的游栘。
「還有呢?」他的雙手搭成了塔狀,放在桌子上,一副沉著冷靜的模樣。
「還有,你所有的東西我明天會叫宅急便,所以你不需要親自來拿。」柳文苑繼續冷靜地說著。
「還有呢?」他平靜地看著她,態度依舊沉著。
「還有?沒有了!」她深吸一口氣,感覺到胸口非常地郁悶。
他那是什麼口氣?仿佛她說的話與他無關一樣!
「沒有了!」霍東澤忽然氣勢十足的點了點頭。「那麼是不是可以換你听我說了呢?」
她楞了一下,然後跟著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首先,我會按照合約上的規定和你分手,這是我們當時就決定好的。」他的聲音絲毫听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就和她剛才說話的口氣一樣。
柳文苑臉色未變、表情未變,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霍東澤眼光變得濃濁起來,有股看不出的怒氣在他周圍燃燒起來。
「其次,我們曾經那麼親密的生活在一起,還一起分享快樂和悲傷,所以我無法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在我心里有些事是無法一筆勾銷的。」他的眼中驀地射出精光,冷冽的氣息在他周圍彌漫開來。
柳文苑繼續一言不發地坐著,她感覺到他情緒上的變化,卻依然平靜如昔。
「只不過,我還是會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和你分手,這樣可以嗎?」他的聲音有些上揚,听起來竟有點威脅的味道。
「那些事你記得也好、忘記也罷,都與我無關。只要你能遵守約定,其他的事我不管。」柳文苑輕輕地吐出這些話,她的聲音輕柔,仿彿漂浮在半空中一樣,很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