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童淨衣第二天並沒有打電話給他,第三天也無消無息。
她不是一個不會遵守約定的女子,雖然不情願,可是他記得她當時接受了他的邀請,也不認為她是說話不算話的人。
有什麼事讓她忽然反悔,是生病了嗎?
第四天一大早,韓燁打听清楚童宅的所在地——居然離他住的韓家別墅並不太遠,他就開車出發了。
雖然是暴發戶,不過能在短短幾年內就在陽明山上置產,童淨衣的父親也小有能力吧?
他將車停在她家的鐵門前,按了門鈴。
可就在這個時候,鐵門被打開,一輛熟悉的紅色小跑車從大門里駛了出來。
韓燁立刻一臉嚴肅的站在跑車前方,眼眸一瞬不瞬的望著車里的她。還能開車出門,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她的身體很健康。
本來就開得很慢的童淨衣趕緊踩下煞車,她打開窗戶喊著︰「你瘋了嗎?站在這里不怕被我撞死?」
「如果我不這樣,你會停車嗎?」他大步走到她的車旁,逕自打開車門。
童淨衣冷著臉從車上下來。「你一向這麼自作主張,霸道無禮的嗎?」
「我只對應該以禮相對的人有禮。」他的表情同樣冷硬。「而對于無禮失約的人,你認為我也應該有禮相待嗎?」
「是我失約,我道歉。」她抬起眼來直視著他,目光里一絲歉意也沒有。「現在我有急事,請你讓開。」
「你欠我一頓飯,起碼給我一個解釋吧?」他拉住車門,顯然不會輕易放手。
童淨衣白皙的臉上閃著寒光。「我因為有其他的事所以沒空打電話。這一頓飯我記著,有空的時候一定會還你。」
「什麼事?」他依然不屈不撓。
「我的私事也需要一一向你報告嗎?」她挑高眉毛。
「你只是欠我解釋。」他也挑眉,兩人固執的表情還真有三分相似。
「韓燁,我現在沒空和你說,你不覺得和女性計較,太沒有風度了嗎?」她的語氣強硬而冰冷,有如冰柱般尖銳。
「你是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原來你還記得我叫韓燁。」他還是一臉嚴肅的望著她,很固執,也很堅定。
「我現在真的沒有時間。」她的手也放上了車門。「請你放手。」
「不行,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麼失約?」看著她精致的臉上閃過惱怒的神情,終于不再是「一號表情」後,他的態度似乎更堅定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咬牙。
「只要一個解釋。」是的,他只需要一個解釋,也想看到她除了冰冷以外的表情,更像普通人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為難一個女子,可是對于她,如果不強硬,他怎麼能看到冰冷背後的她呢?
總覺得,她將自己包裹成一個完全冷漠的女子,這樣的她內心一定不快樂,他無法相信她的內心也如外表這樣冰冷。
「如果我不想說呢?」她瞪著清澈的眼,平靜的看著他。
「我就不讓你離開。」他回視著她的目光,以同樣平靜的語氣回答。「我說到做到。」
他們相視了幾秒,童淨衣忽然轉過頭去,她深呼吸,表情依舊。「韓先生,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如此固執,你的行為讓我感到厭惡。」
「這樣說沒有用,你無法激怒我。」他的表情似乎比剛才更加平靜,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她聲音里有絲顫抖,她的內心並不如外表冷靜吧?
「即使被別人厭惡和討厭,你也覺得沒什麼關系?」她驀地轉身,那張自持的臉終于被憤怒取代,怒氣點燃了她精致的五官。
「告訴我,你為什麼失約?」他的聲音清晰,目光堅定。
她忽然閉了閉雙眼,整個人仿佛失去重心般搖晃幾下。「我要去看我的母親,她生病了,是心髒病,前天早上突然發作,這下你滿意了吧?」她聲音淒厲,彷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喊了出來。
「童小姐。」看到她的臉異常蒼白,他及時伸出手扶住她。「你沒事吧?」
「你放開我!」她用力掙月兌他的手,可是腳下一個不穩又再度向下倒去。
「不要動!」他厲聲喝斥,再一次扶住她的腰。
「你、你……」她閉起雙眼,忽然襲擊她的暈眩還沒有散去。她這幾天幾乎都沒睡,只靠著意志力支撐自己,剛才的怒氣讓她一陣頭暈目眩。
「你母親在醫院?」他用力扶住她,忽然有些自責的抿起嘴,他不應該這樣逼她,她臉色蒼白如紙,而他竟然以為她本就是這樣。
「你快點放開我,她今天要動手術,我必須去醫院看她。」童淨衣的聲音是那樣虛弱無力,沒了剛才的冰冷犀利,也沒了火氣。
暗自咒罵自己的粗心,他忽然一把抱起她,卻惹來她的掙扎。「不要動,你現在連自己都無法顧好,還要開車去醫院?我送你去。」
「我不要你送。」她咬著嘴。
「現在不是嘔氣和固執的時候,我為剛才的無禮道歉,你也暫時放下對我的不滿,先去醫院,好不好?」看著她緊閉雙眼的孱弱模樣,他心里竄過濃濃的後悔。
她轉過頭去,似乎有屈辱的淚光在眼里滾動,可是她用力閉緊雙眼,不讓眼淚流下。如果讓這個男人看到她脆弱的樣子,她本能的覺得危險。
她不喜歡這個叫韓燁的男子,這一次,她又更加確定。因為每一次都是她狼狽的時候見到他,每一次都無法拒絕他的幫助!
她痛恨他的幫助,卻又總是依靠著他!
坐上他的車,童淨衣轉過頭去不再看他。雖然她現在頭痛欲裂,很想要好好閉上眼休息,可是在他的車里,她拒絕軟弱。
「請你把我車上的東西拿過來。」她的聲音沙啞里帶著冷漠。
如果不是為了拿母親的換洗衣物,她根本不會回來,也不會遇到他!母親的病情讓她掛懷,她那柔弱的母親,幾乎被父親遺忘的母親,千萬不能出事!
想著想著,她就擔心得捏緊了雙手,身體顫抖起來。
將她整理好的包包放在後座,他冷靜的瞥了她一眼,她看起來根本無法放松,那種故作堅強的樣子讓他覺得心痛。
她為什麼就不能讓自己放松一下呢?她的母親要動手術,做女兒的,除了堅強起來,更可以表現出柔弱與無助。
他真的很想告訴她,在他面前她不需要如此堅強,她可以將她所有的不安和擔憂全部釋放出來,他不會嘲笑她,也不會因此小看她,她不需要任何時候都戴著面具。
可是韓燁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安靜地坐進駕駛座,迅速發動汽車。「哪一家醫院?」
現在的她其實已經脆弱不堪,即使她態度依舊強硬,她的心也必然在顫抖。
沒有原因的,他仿佛可以看透她的層層偽裝,感覺到她內心的脆弱。現在不能再刺激她,所以,他什麼也沒說。
說出醫院的名字以後,童淨衣依舊轉過頭去不再看韓燁。她是如此心慌,她好害怕母親手術後的景況,也擔心會永遠失去母親。
可是她的脆弱又不能被他看到,她有種感覺,自己如果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那一面,會摧毀她多年來建立的一切。
這個叫韓燁的男子很危險,她還是遠離他比較好,離得越遠越好。
他和她過去遇到的男人都不一樣,他擁有堅韌的心,甚至連她的冷漠都無法刺穿;他也不是她應付得了的男人。和她之前的追求者都不一樣,童淨衣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一個男人面前如此無能和軟弱。
所以,她必須遠離這個男人,遠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