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皇兄變了,變得貪心,變得多欲;然後皇兄被封為代王,過幾年被新帝所廢,皇上登基後又恢復其王位,最後因其惡行連連,終究被皇上貶為庶人。
「每朝每代總是有幾位皇親國戚不是壽終正寢的,本王要多多檢視自己的行為是否逾矩……明天再去親近親近小娃兒,跟她在一起,舒服,不用猜她的話中是否暗藏玄機;不用猜她的話是真是假;不用猜她的話是對著一個王爺講,還是對著我講。看膩了以前那些美如牡丹卻心如蛇蠍的女人,難得遇見一位表里如一的女人,本王定要好好把握。對了,要培養感情,嗯……得想個好法子把她摟入懷中,輕憐蜜意一番,才能好好的培養感情……」
朱納雍思索著良策。
接連數日,朱納雍和江太夜早上都在騎馬,飯前飯後談的多是馬經,從相馬的技巧、馴馬的過程,育馬該注意的事項,以及指導她的騎術,還巨細靡遺的述說自己當年和昂星認識的經過。
瞧見她崇拜的眼神,朱納雍揚唇一笑。很好,他們有共同的話題了。
他的騎術明顯的比她精湛,畢竟騎馬並不是單純的坐在馬上就行了。不過,他發現了個怪現象……今早,眾人出發去城郊的王府別院,他騎昂星,江太夜騎的是那匹棕黃毛色的馬兒,名為驍將。
照理說,昂星的腳程略勝驍將一籌,為什麼他總覺得兩匹馬兒跑起來的速度差不多呢?
昂星多日來心情愉快,吃好睡好活動好,看到那個草原般的姑娘它心情更好,連馬夫為它上鞍時,它非但沒踢人沒磨蹄,還興高采烈的準備一展身手。
黃馬驍將的脾氣稱不上好,但有那匹霸氣的昂星在,兩相比對之下,它可以說是一匹乖馬了。
今早,江太夜對著驍將望了望,然後伸手溫柔的撫了撫,它將被撫模得筋骨舒服,整匹馬只差沒化成一團軟綿綿的棉花向她蹭去。沒多久,驍將就滿心歡喜的載著她跑呀跑。
「這真是一匹好馬。」江太夜低喃,輕拍了拍馬頸。
驍將受到鼓勵,跑得更快了。
「太夜!」朱納雍騎著昂星和她並駕齊驅。
「怎麼?」由于迎著風,因此她的聲音必須大些才能讓他听見。
「休息了!」朱納雍指向一棵大樹,示意她到那邊去。
今天換在京城郊外騎馬,因此腳程最快的昂星當然不能給她騎,免得她突然不想在王府作客,就這般騎著快馬離開了。
晚上他們要留宿在王府別院。
「好。」
一干侍衛、隨從仍落後他們許多。
不過當他們抵達大樹下時,已經有人鋪好席子、備好酒菜,等待主人前來歇息用膳。
他們下馬之後,自然有人牽去照料。
「好馬兒,辛苦你了。等一下還要跑一段路呢。」江太夜親熱的模模馬頭,手掌蹭了蹭驍將的臉,才讓馬夫把它牽去喂食。
「太夜。」
朱納雍有些不解的看著她對馬兒的親熱動作,過了一會兒,她恍然大悟。
「再等等。」江太夜換去模昂星,模模拍拍了一會兒才離開。
「請小姐淨手。」翠袖捧著小水盆,杏袖拿著白巾上前。
「剛才喚我何事?」江太夜邊洗手擦臉邊問。
「本王明白今日不是昂星跑慢,而是驍將跑快了。」朱納雍搖頭失笑。腳力最健的昂星照理說應該要一馬當先的跑在最前面,但實際上,有好幾次他必須用到馬鞭輕催,昂星才不致落後驍將。
聞言,江太夜有些詫異。「昂星看起來很正常,它沒哪邊不舒服呀。它哪兒跑慢了?」
「昂星跑的速度和驍將一樣,你注意到了嗎?」
江太夜點頭。
「但是在昨天之前,我倆在府中跑馬時,我騎著驍將,總是落後你一些。」
「我知道。因為我騎昂星,昂星跑得比較快。」
「但是今日它們跑得一樣快。」
「江太夜偏了偏頭,想了下。「這很正常呀。」
「何出此言?」
「第一,你比我胖。就算是相同的距離、相同的馬兒,只要路途夠遠,十之八九,我會比你先到,因為馬兒載我比較不累,所以比較有力氣跑。」
咳,本王哪兒胖了。「姑娘言之有理。」朱納雍笑笑,暗地里望了下自己挺拔如松的標準身材。他根本就不胖!
「第二,我不用馬鞭的。陰險王爺,你有用馬鞭打昂星唷!
我看到了。你打它雖然一時能加快速度,但是長馳之後,反倒會變得更慢。馬兒的天性就愛在大地奔跑,哪怕是被養在王府馬廄,喝著麥芽水、吃著上好豆餅和草料,馬兒還是喜歡在天地里馳騁。
要讓馬兒發揮所長,就該用對待天地萬物的方式一樣,平等的對待馬兒,讓它用自己擅長且習慣的速度跑。綏陽昂星和驍將不會口出人言,但若你用心去听,還是能感覺到他們在說些什麼。」江太夜雙眼明亮,直言她的騎馬秘訣。
聞言,朱納雍一愣。原來昂星會喜歡她、驍將會跑得快,就是因為她和馬兒心靈相通的緣故。
他忽然憶起年少時,太傅曾教過的以德御下、以禮御下、以權御下、以霸御下的不同;身為上位者要明白各種御下手段,依不同人才使用不同的手段。而她這種以心御下的手段,是他從未學過,甚至是他無法施用的手段。
驀地,他端整衣裳,對她一揖。「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本王受教了。」
眾人從後邊騎馬趕來,正巧看見王爺對她作揖的畫面。
江太夜從小在山林和不見山莊長大,不知道當朝王爺得她作揖是多麼驚人的大禮,當然不懂得要伸手虛扶一下王爺,讓他未竟全禮;也不懂得要避開幾步,表示不受此禮。
江太夜只是站在原地,然後听見幾聲抽氣聲,原本站在周圍的人像是踩到狗糞似的,突然彈離她四周。
她不解的搔了搔臉頰。唔,該不會是踩到狗糞的人是她,只是翠袖她們不好意思明說?
朱納雍已經直起身,不理一旁目瞪口呆的眾人,直接隔袖牽起她的手腕,準備和她一起享用解乏的酒水和點心。
江太夜有些別別扭扭的走著。
「怎麼了?」
「那個?我可以說嗎?」
「你直言無妨。」朱納雍含笑點頭。他喜歡听她說話,越是听她說話,他覺得自己越接近真實;卸下虛偽的矯飾,讓他覺得輕松,漸漸能夠體會生命里不同的面象。
「陰險王爺,不……王爺,我覺得、覺得我好像踩到了什麼,不知道是不是狗糞……能不能讓我清理一下鞋子再吃東西呀?」
朱納雍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揚了揚,表情有些呆楞。「狗糞?」那是什麼?
「既然要吃點心,那就先把這臭烘烘的東西弄出鞋底吧……」
「臭?」朱納雍嗅了嗅。他只聞到食物的香氣,哪來的狗糞味……其實,他好像也沒聞過這東西的味道吧?
「翠袖?」朱納雍招手。
翠袖和杏袖連忙同時上前。
「幫小姐清理一下。」
「是。」
立即有人拿來另一張席子,江太夜就坐在席子上,月兌下鞋子,再換上另一雙鞋。只能說王府管事和丫鬟們細心且周到,除了熱食、茶水、點心、蜜餞……等食物之外。衣服、鞋子、巾帕、枕席……等什物皆備全,以防不時之需。
「咦?我的鞋底只有土呀,沒踩到什麼奇怪東西。」江太夜瞧見翠袖拿著鞋子,遞給一旁的小丫鬟拿去將鞋底的塵土刷干淨。
朱納雍靠了過來。「怎麼了?」
「既然我沒踩到狗糞,大家原本是站在我旁邊,好好的,為什麼要突然彈遠了好幾步?」江太夜疑惑的問問翠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