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悄然滾落。
風浩臣轉頭看著她,看見那顆晶瑩的淚水,卻只是輕撇嘴角,無情的雙眸里閃爍著深沉的光芒。
他們在夜色里到達巴塞隆納,這個著名的旅游城市。這里有熱情的西班牙人、狂野的佛朗明哥舞蹈、古老的建築和藝術……是新婚夫妻最好的蜜月之地。
可是在夜色里,她卻什麼也看不見。黑色的加長車,深色的波璃讓她無法窺探窗外浪漫的夜景。
車子停在巴塞隆納靠海的風際酒店門外,坐落在高坡上的酒店有著十八世紀的巴洛克風格,但在夜色里卻顯得格外突兀,因為它太過華麗,與這靜謐的夜晚不太協調。
「你先進去吧,酒店的經理會把你帶去你的房間。」當他們站在酒店門口時,風浩臣用深沉的語氣跟她說話。
芳菲心髒微微顫抖,幾乎站立不穩,用不敢置信的眼眸凝視著他。「你……讓我自己進去?」
他迅速點頭,臉如岩石般堅硬。
淚水滴落她早就蒼白如紙的臉龐,雙手捂住疼痛的胸口,她聲音破碎。「你留我一個人在這里度蜜月?」為什麼她會想笑呢?明明眼淚已經無法遏止的不斷滾落,可是她只想笑,想要大聲嘲笑荒謬的一切。
「我必須去美國。」終于他直視著她,目光毫無溫度。「你在這里的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他們知道你是我太太,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直接和經理講。」
「我是你的太太?」她真的笑了出來,笑得花枝亂顫,搖落一串淚水。「如果你不說,我都忘記我已經嫁給你了。」
風浩臣拉起她不住顫栗的手臂,走進酒店燈火通明的大廳。「不想讓人看笑話的話,最好趕緊上樓。」疾步走過大廳,他在電梯前放開了她。
芳菲面色慘白,心髒一陣陣痛楚的抽搐,深深呼吸後,她大膽的與他冷酷的眼眸對視。「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里,如果你要去美國,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你父親知道你在巴塞隆納。」電梯停在一樓,他將她拉進了電梯。「你也不方便去美國。」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方便去?為什麼你要在新婚第一天就把我丟下?」緊揪著胸口的衣襟,她低嚷。
「我不需要跟你解釋。」不耐煩閃過他的眼,他的態度更加冷漠。「你只要安靜待在這里,記住你現在已經是風太太的事實就可以。」
「你打算永遠這樣忽略我嗎?」她的聲音如風中抖動的殘葉。
「我在美國的事業出了很重要的問題,在這種時候你還要我來陪你度蜜月?」他的憤怒溢于言表。
電梯門打開,他幾乎用拽的把她拉往電梯。
「可是……可是你可以帶我去……」她直直看著他。
「我說了不方便!」他怒聲回答,看著站在電梯門前誠惶誠恐的經理。「好好照顧我太太,有任何閃失惟你們是問!」轉身欲走。
「浩臣。」芳菲一把拉住他,再也顧不得什麼風度教養,突然抱住他的後背,怎樣也不肯放手。「我不讓你走,你不要走……」
女人永遠都這麼麻煩嗎?他伸手厭惡的拉開,手卻停在半空。她哭泣的聲音居然讓他覺得心煩意亂。
「我會回來,馬上。」他听見自己的聲音說。
「真……真的嗎?」她抬起淚眼,看著他寬闊的背,聲音可憐兮兮。
風浩臣回轉身子,與她的淚眼對視,有一抹自己也不曾察覺的認真在黑眸里閃動。「我保證。」他的確會回來,他還需要她這個妻子,雖然不是她以為的那種需要方式。
芳菲似乎稍稍安心,現在站在眼前這個男人,又變成她深愛的那個人了。她放開手,卻繼續怔愣的望著他,眷戀之情寫滿雙眼。
「乖乖等我。」他忽然俯熱烈的吻住她,不讓她有任何喘息機會,熱吻攪熱了四周的空氣,頓時讓他們熱血沸騰。
風浩臣用猝然的速度放開她,轉身走進依舊停留在原地的電梯。
「浩臣……」她哭著呢喃自語,心髒痛苦的無法跳動,雙腳酥軟的就快要無法站穩。
他就這樣走了,才新婚第一天就把她獨自留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她甚至還來不及告訴他,她有多高興可以嫁給他……
麻木又迷惘的芳菲走進房里,房內鮮明的西班牙風格裝潢卻絲毫引不起她任何興趣,她把自己拋在床上,摟住柔軟的羽毛枕痛哭起來。
***************
接到父親的電話時,芳菲才剛剛昏昏沉沉的入睡,腦袋里像有千百個鼓在用力敲打著,令她無法清醒。
她必須在電話里撒謊,因為她知道不能讓疼愛她的父母傷心,也不能違背浩臣的意思。
「……好,我很好……他在浴室……他對我很好,非常好……我好幸福,真的覺得好幸福……」她听見自己用強顏歡笑的聲音,說著自己也不相信的話,淚水沿頰而下。
有哪個新娘會像她這樣,獨自一人悲慘度過新婚之夜,孤獨一人來蜜月旅行?
現在她只能繼續相信她的丈夫,那個曾經發誓要給她幸福的男人,相信他立刻會回來,相信未來還會如想像般幸福快樂……
不然她一定會崩潰的——
第六章
芳菲一人坐在漆黑的房間里,無論如何她都無法人眠。
他們在今天下午回到台灣,風浩臣將她送進這幢位于陽明山的豪宅後,就不見蹤影,她則直接被送進這間屬于「她」的臥室。
是的,這就是她的臥室,而不是他們共同的臥室。他的房間在她隔壁,雖然只有一牆之隔,但對芳菲來說卻仿佛隔了—片太平洋。
他很快從美國回到巴塞隆納,但也隨即要她立刻趕回台灣。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般,他一心只想趕緊回來。回程中,他總是緊抿雙唇,黑如墨星的眼眸里閃動著危險光芒。
不知為何從婚禮過後,風浩臣就變成一個她無法了解也無法看透的人,或許她從來沒有看清過他吧。她只是一個被愛蒙蔽的女人,因為愛他,而忽略了其他。
可是他曾經說過的話,他曾經說過的那句我,愛你……還是會在冰冷的夜里在她心里反復回響著。
時間如流水般飛快而逝,芳菲也已經完全絕望。她還在期待什麼?當她坐在客廳,固執的等他回來後,卻只等到一句。「你先去睡吧,我還有工作沒做完。」
他甚至不曾正眼看她。
但她還是想等他,默默的坐在床頭,想要看見他打開那扇門,看見他走進來,像以前那樣擁抱她……
她不允許自己哭,因為那代表軟弱。可是她心里已破了一個洞,血緩緩淌流。
夜更深了,樹影搖晃的窗外甚至見不到月亮的清輝,這樣漆黑無風的夜晚倒頗符合她的心情,她的心情似乎永遠沉在谷底。
她的痛苦該向誰傾訴……
房門突然被推開,走廊里溫暖的燈光斜斜射了進來。芳菲猛然一陣心驚,睜大著渴望的雙眸,想看清門口那長長的黑影。
「你還沒睡吧。」是風浩臣低沉醇厚的嗓音。
「是的。」她差點被口水嗆到,急急回答。
他走了進來,並沒有開燈,而是直直向她走去。
她因為放松而落下歡喜的眼淚,身體居然無法控制的劇烈顫抖著。
他在床邊月兌下衣服,在她還沒有從驚喜中反應過來時,就已經來到她身邊。
「浩臣……」看著他閃爍著異彩的眼眸,她因為嬌羞喜悅而垂下眼簾。
風浩臣並沒有說話,只是拉開她的睡衣,三兩下就把它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