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香港游蕩了兩個星期,就只挖出這點皮毛?」而且還是舉世皆知的舊皮毛,難怪老大抓狂。「是我們太高估你,還是你的功力退步了?」
「這篇報導我只要坐在馬桶上打開手提電腦也能上網查出來,還用得著派你出馬嗎?」身為他的結拜兄弟,武田廣實在引以為恥。
「最起碼我沒有空手而回呀!」不顧身旁兩位同伴左右開弓的質疑,上官孤星仍然笑咪咪的吃便當。「潭深的個人資料顯然已被列入X檔案,簡直比國家機密還難查,連他孩提時代的照片也全部被銷毀了,即使透過各種管道,也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沒辦法,我只好跑一趟圖書館,從電腦資料庫查詢香港歷年來的舊報紙,總算才找到這些尚未被毀尸滅跡的報導。」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我就不信他能扭轉乾坤,把過去的資料銷毀得一干二淨。」
「他不只有摧毀自己的資料,凡是與他息息相關的重要證物,也全都不翼而飛了,神不知鬼不覺,一點痕跡都不留。這家伙實在不簡單,連我都不得不甘拜下風。」上官孤星首度發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言論。
「我不相信憑你的實力無法揭穿他的隱身術,你到底有沒有深入調查?」安全主管高蒼峰奪下他的雞腿便當。
「當然有。」上官孤星搶回他心愛的便當,態度依舊屬兒啷當。「就是因為調查得太深入,還打草驚蛇差點被反咬一口。」
「潭深當時人在香港?」東川浩司立刻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沒錯!算我倒楣,煞星踫上地頭蛇,幸好沒釀成大禍。」
東川浩司寒眸一凜。萬萬沒料到潭深居然會出現在香港。
謗據線報,潭深過去兩星期從未踏出法國領土一步,而他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派遣上官前往香港,查清楚潭深撲朔迷離的底細。
私下調查特定顧客的來歷和身分,純粹為了安全起見,防範于未然。
他不容許一個來路不明的家伙入侵他的領域,造成不必要的損害,尤其像潭深這樣一個難以掌握又行事詭秘的人,更需要通過嚴密的審查,才能毫無後顧之憂的敞開大門歡迎他投宿。不料這渾小子居然無功而返,還打草驚蛇誤了大事。
「你應該知道,尚未確定對方是敵是友之前,我並不希望你與他正面交鋒。」他的語氣透露著明顯的不悅。
「短兵相接實在逼不得已。」上官孤星聳聳肩,仰頭灌了一口可樂。「我都還來不及掀出他的底,他的手下已經直接殺到我面前了,若不反擊,難道要我坐以待斃?更詭異的是,我從沒見過他,他卻認得出我的身分。」
「這麼說,你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了?」武田廣撫著下巴低聲詢問。
「並沒有。當時情況突然,我根本無暇一睹他的風采。」上官孤星咬著筷子回憶道︰「還記得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在路邊攤吃面吃到一半,忽然冒出一群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漢,把我團團圍住,我單打獨斗,他則坐在車子里看好戲,我在明,他在暗,當我把那群打擾我吃消夜的王八蛋統統擺平以後,潭深已經坐著他的BMW揚長而去了。從頭到尾,那張神秘兮兮的臉一直隱藏在車窗後,八成丑得見不得人,不好意思露面,不過離去之前,他還送了我一句臨別贈言。」
「他跟你說了什麼?」東川浩司凝起眉峰。
「後會有期。」上官孤星扒了兩口白飯,驀然又一臉深思。「可是,我總覺得這句話並非針對我。倘若他知悉我的身分,必然也知曉我受命于你,所以造句臨別贈言,顯然是他透過我傳達給你的戰帖。」
戰帖?東川浩司冷眉一挑。
「我跟他,素昧平生,從來沒有過節,如果有,也全拜你所賜。」他將報告書撕成兩半,扔到一旁。「你在香港閑晃了兩個禮拜,不可能只有這點收獲,他的相關資料既己石沉大海,我便不再追究,然而他這些年何以傳奇性的發跡,你總該給我一個交代。」
「非常遺憾。」上官孤星搖頭晃腦的表示,「我只能說,潭深這號人物絕非等閑之輩,凡是跟他扯上關聯的官方紀錄全都被湮減了,除了當年轟動一時的滅門血案還有跡可查以外,至于他往後的行蹤去向、二十五年來的生涯經歷和背景,至今仍是個無解的謎。目前也只知道他長年僑居英、法兩國,工作型態以珠寶設計為主,生活區域也以歐洲為主要根據地,行事低調神秘,動向飄忽不定,一生浪跡天涯,歷盡滄桑,從未現身公開場合招搖亮相,離鄉背井二十余載,未曾再涉足香港這塊傷心地一步。」
「那他這次回到香港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高蒼峰提出質疑。
「報仇雪恨,血債血償。」上官孤星言之鑿鑿的指證。「我抵達香港之後的第五天,短短一日之內,就有十戶姓洪的人家辦喪事,香港境內的街頭巷尾到處擠滿了出殯隊伍,從南到北,哀鴻遍野,十五副棺材里躺的全是洪氏一門的男女老幼,情狀之慘烈,就跟當年潭氏一族遭人滅門絕戶時一樣,斬草除根,寸草不留。」
「唉!悲劇重演,又是一樁抄家滅門的亡族慘案。」武田廣搖頭感慨。
「現在怎麼辦?上官已經露出馬腳了,咱們還要恭迎潭深大駕光臨嗎?」高蒼峰詢問首腦的意思。
「再過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要入境了,如今將他列入拒絕往來戶也為時已晚,咱們嚴陣以待,諍觀其變。」陰驚的眼神隨即瞪向鼎鼎大名的江湖煞星。
上官孤星還在吃,跟大籠頭殺過來的凶狠目光一比,食物仍然比較吸引他。
「你給听好,這個月之內,你必須回營坐鎮,若是你敢踏出東急一步,我會讓你那張嘴再也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說,不能動。」東川浩司嚴重警告,冷冰冰的語調有著不容忽視的脅迫意味。
「遵旨。」上官孤星解決掉兩盒便當,拍拍肚皮,又從背包里掏出一塊起士蛋糕,撕開包裝紙,大口大口喂進肚子里。「奇怪,你們為何不問我跑去深山野嶺找什麼靈感?」
「你除了找山珍野味以外,還能找什麼靈感!」武田廣白他一眼。
「那你就錯了!你們一定猜不到我在山上挖到什麼寶。」上官孤星興致勃勃的留下伏筆等待大伙詢問。
結果,沒人理他。莫可奈何,他只好自問自答。
「我之所以連夜從香港飛回日本,為的就是要走一趟白根山。」
白根山?!東川浩司臉色遽變。「你去白根山做什麼?」
嘿嘿,有反應了吧!上官孤星啃完蛋糕,又從背包里變出一盒仙貝。
「我在香港查到一條線索,听說潭夫人生前逃到日本躲避仇家追殺的時候,曾經在白根山一帶落腳,出于一種直覺,我決定上白根山踫踫運氣。」
「然後?」東川浩司沉著臉,隨手執起桌面上的琉璃紙鎮,無意識的把弄著。
「然後經由我明查暗訪,當地一間溫泉旅館的老板娘對于潭夫人這位異鄉過客果然還存有相當深刻的印象。」上官孤星灌完最後一口可樂,打個飽嗝,繼續發表演說,「當年潭夫人投宿在溫泉旅館時,曾向老板娘打听附近的醫院,老板娘一听之下,連忙推薦妹婿所經營的私人診所。當晚,潭夫人立刻前往診所,要求剖月復生產。」
「翌日,潭夫人留下五十萬現鈔,帶著剛出生的女嬰不告而別。數天後,警方在東京市郊發現潭夫人的遺體,香港警署一接獲通知,立刻派員前來日本協助調查。兩國警調單位連日搜索,仍然找不到潭夫人月復中胎兒的下落,警方研判,胎兒可能已經慘遭毒手。最後,香港政府對媒體宣布,潭氏一門僅剩潭深幸存,懸案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