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整座教堂的外觀是采用哥德式的建築風格,至于內部的藝術設計,則承襲文藝復興時代的古典風貌。
太壯觀了!依人決定拍個過癮。
「我想搭升降機上去采訪他們施工的情況,順便拍幾張照,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他拒絕得簡潔有力,「萬一摔下來怎麼辦?」
「我會很小心的。」她保證。
「免談。」太危險了,沒得商量。
「你剛才好像提過,這座教堂為了我而蓋,既然如此,我應該有權利關心施工狀況吧?」她根本不在乎他基于何種用意為她蓋教堂,她只想參觀鬼斧神工的雕琢技術。
他不發一語,她再接再厲。
「拜托啦!」依人誠懇央求。「我真的很好奇浮雕的鐫刻工程,難得有機會大開眼界,你就通融一下嘛!」
十年了……
這是她十年來,第一次以近似撒嬌的口吻向他提出要求,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念她孩提時代「小鳥依人」的模樣。
他還記得,她小時候最討厭喝中藥,每一次都會用軟綿綿的語氣向他撒嬌,直到他心猿意馬受不了,幫她把苦不堪言的湯藥灌進自己肚子里為止。
他也還記得,她小時候特別乖巧柔順,不論他說什麼,她都會百依百順,乖乖的依偎在他懷里,受他疼愛,受他呵護,接受他的親密與憐惜。
他也依然記得,那一年她的眼里只有他,心中只有他。
而現在,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他,她的心中再也沒有愛。
是他親手毀了這一切……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多希望那些導致他們感情破裂的往事從未發生過。
只要能夠喚回她的愛,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
當他許下誓言的那一刻,彷佛有一道光從神殿的上空降臨下來,映照著威武凜然的上帝神像——
「喂!發什麼呆啊?」依人失去耐性了。
看,她小時候都會甜甜的喊他「四哥」,現在卻只肯叫他「喂」。
他的小依人,已經不再愛他了……
「我陪你上去。」東川浩司抑下滿腔苦澀的心情,帶著她搭上升降機。
「董事長……」工頭皺眉看他們跨上鐵架橋,似乎不太滿意他們挺而走險的舉動。
「沒關系,她是我……妹妹。」這句「妹妹」說得很勉強,「她是雜志社記者,想來采訪你們施工的情況。」
「這樣啊……那好吧!我的大小姐,你要小心一點,從這里摔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工頭苦口婆心的交代。
萬一東川集團的寶貝千金有什麼閃失,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可賠不起。
「謝謝,我會小心的。」依人像只快樂的小鳥,沿著鐵架橋拍攝師傅們神乎其技的雕琢功力。
「原來是妹妹哦!」
「我還以為是他女朋友。」
正在用鑽孔機鑿洞的兩名工人互相咬耳朵。
東川浩司提心吊膽的守在一旁,看著她跳來跳去,一顆心也跳得七上八下。
「當心!」他緊張兮兮的抱住她,以免她不慎失足,造成他一輩子的遺憾。
「你不要大驚小敝好不好?」依人沒被駭人的高度駭著,反倒被他嚇了一跳。
幾乎一般女性都有懼高癥,為什麼她沒有?東川浩司恨不得扯下領帶,將這個勇敢的小女人綁起來,然後直接派一輛禮車送她回家,從此再也不準她踏進施工現場一步。
「董事長,你妹妹好漂亮。」工頭扛著一台機械經過時,隨口跟他聊聊。
「嗯。」他比誰都清楚。
才一轉眼,他的小鳥依人又飛出他的臂彎了。
「請問,這些圖騰是不是仿照『泰姬瑪哈陵』的外牆雕飾?」她向一名老師傅請教。
「不一樣,雖然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可是紋路風格迥然不同。」老師傅叼著一根煙回答。
「夠了沒?」他形影不離的跟上前,再讓她待下去,他的心髒恐怕負荷不了。
「還沒。」依人跨過一台磨石器,往一扇剛安裝好的五彩玻璃窗邁進。
這個角度不錯,夕陽余暉透過玻璃窗灑進大殿,瞬間營造出五彩繽紛的光輝,如此神聖耀眼的一幕,不多拍幾張太可惜了。
她將鏡頭對準玻璃窗,拍攝夕陽折射出來的絢爛光彩。
好刺眼……沒想到黃昏的陽光這麼灼亮。依人趕緊移開相機,中止拍攝。
「走,別拍了。」他已經受夠了,一把摟住她的腰,帶她月兌離險境。
她眼冒金星,暫時看不見,只好任由他摟摟抱抱,拖往升降機的方向。
「兩位慢走!」這對身嬌肉貴的東川兄妹願意離開現場,工頭再開心不過了。
說時遲,那時快,依人跨向升降機時,一時眼花看不清楚,突然踩了個空,腳一滑,整個人當場往下墜。
「董事長——」
這是她摔下地面之前,最後听見的一句驚喊。
一陣天旋地轉後,她感覺自己好像落地了,可是她……為何一點也不覺得痛?
依人驚魂甫定,慢慢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她睜開眼,抬頭一看,淚水立刻進出眼眶。
東川浩司?!
居然是他!竟然是他!
原來她跌落的瞬間,是他奮不顧身,緊緊抱住她、護住她,然後陪她一同往下墜。
結果,她安然無恙,毫發無傷。
而他……而他……
「四哥!」她忍不住哭喊出來。
依人……
東川浩司眉頭一皺,緩緩瞠開雙眼,盡避渾身劇痛不已,他的雙手仍然緊緊地將她擁在胸前,死也不肯松手。
渙散的目光,正好望見至高無上的上帝神像,依稀看見一道白光從天而降。
由他耗資重金,請人打造的上帝,竟然笑得好得意……
忽然,他想起剛才在袍神聖的雕像前所許下的誓言——肝腦涂地,在所不惜。
難怪他會摔得這麼慘,完全應驗了「肝腦涂地」的下場。
「董事長出事了!」
「快叫救護車!」
在場的工作人員全部涌向他。
「四哥,你听得見我的聲音嗎?」她的淚一滴一滴落在他臉上。
依人……他的依人,是否平安無事呢?
他想伸手模模她,幫她拭去淚水,可是……他動不了,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四哥,四哥!」她不停的哭喚。
一抹淡淡的微笑,躍上他的嘴角。
「終于……又听見你喊我四哥了……」他的氣息相當微弱。
「四哥……」
「依人乖……別哭……我沒事,只是……有點累……」
「四哥!」
「董事長!」
東川浩司閉上眼,逐漸失去意識。
「他的右肩月兌臼,右小腿骨折,肋骨斷了兩根,有輕微腦震蕩,還好並未傷及內髒,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東川御司站在X光片前,親自向依人解釋。
「教授,如果是摔傷,而且還是從十五公尺高的地方跌落,手肘應該是受創最嚴重的部位才對,可是,浩司的手肘卻沒有半點傷痕,我實在想不通,他到底是怎麼摔的?」嵐風生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身體正面朝上往下摔,因為右半部先著地,所以傷勢全都集中在身體右側。」
東川御司針對X光片進行分析,「一般摔傷而言,手肘是最容易受創的部位,他之所以沒傷到手肘,一定是他當時兩手正抱著某種東西,而且還是小心翼翼的抱住,因此落地時才沒有撞擊到手肘。」
「哦——我懂了,就像這樣對吧!」嵐風生抱住依人,模擬東川浩司當時英雄救美的姿勢。
「對,就是這樣。」東川御司點點頭,非常滿意妻子順水推舟的聰慧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