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也明確的警告在座記者,再也不準拿依人的身世之謎大作文章,更不準將坊間以訛傳訛的「十年大限」之說搬上台面炒作新聞,一切蜚語流長到此為止。
「這條祥鳳手鏈你先戴著,討個吉祥如意的好兆頭。」東川信臣取出一條珍珠手鏈替她戴上。「等你將來長大,遇見心儀的對象,就把這條鏈子交給他,如果爺爺還能活到那時候,一定會風風光光的把你嫁出門。」
「爺爺……」依人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老人家拍拍孫女的手背,眼神中流露出殷切的期許。
「依人,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長大。」
慶生會結束之後,夜色已晚,東川信臣立刻召見東川輝一郎進書房密談。
「依人最近的身體狀況如何?」
「大致上還算穩定,康復的情況也不錯,主治醫師說,只要好好調養,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
「十年大限尚未度過,一刻也不能掉以輕心。」
「爸,連您也相信那些江湖術士的無稽之談?」
「那些江湖術士的神算之說,當然僅供參考,不過……如果是菩海法師親自卜的卦,咱們就不可不信了。」
「菩海法師怎麼說?」一听到天外高人的法號,東川輝一郎的態度就比較恭敬了。
「按照命盤和卦象看來,依人今年確實有一場浩劫,此劫恐怕凶多吉少。」
菩海法師,一名神通廣大的得道高僧,雲游四海,仙蹤不定,偶爾會回到齊天峰的法覺寺閉關修煉,妙的是,平時想見他的法相一面肯定見不到,一旦東川一門發生大事,無論事好事壞,他老人家又會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現身法覺寺,等待他們前來拜見。
不管是向他報喜也好,訴苦也罷,總之,菩海法師只會在他們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有時為他們祈福祝禱,有時幫他們指點迷津,替他們排解疑難雜癥之後,他便銷聲匿跡,來無影、去無蹤,作風十分瀟灑。
「既然菩海法師神機妙算、法力無邊,能不能勞請他幫依人消災解厄?」
「他老人家慈悲為懷,理應不會見死不救,只不過……天命難違,劫數難逃,依人注定要歷經一場生死難關,才能擺月兌病痛浴火重生,有幸逃過一劫的話,則是長命百歲,一生榮華富貴,萬一誤闖黃泉路,勢必天人永隔,能不能月兌離險境,化險為夷,全得看那孩子的造化了。」
「天無絕人之路。我相信依人一定能逢凶化吉。」東川輝一郎倒是挺樂觀的。
東川信臣站在窗邊,仰望著高掛夜空的一輪明月,意味深長的嘆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爸,您是不是待在齊天峰跟菩海法師混太久了,怎麼您的價值觀越來越宿命論了?」東川輝一郎走到窗戶旁,陪同老父仰望天邊星月。
「我長年隨著他修行悟道,自然受他所影響。人老了,總是需要皈依和信仰,等你將來七老八十以後,不妨跟著他禮佛茹素、修身養性,當你看破紅塵,參透因果輪回的玄妙,便能體會我現在的心境。」
「等我垂垂老矣,菩海法師大概早巳圓寂歸天,羽化登仙了。」
「這倒未必。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個白發蒼蒼的年邁老翁了,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老爸,您當時貴庚?」
「剛出生,你祖父帶我上山請他卜卦佔象。」
「那……他老人家今年到底多大歲數?」
東川信臣聳聳肩。「天知道。」
子夜,依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找不到一個安穩的姿勢入睡。
在這夜闌人靜的時刻,任何風吹草動都顯得格外清晰,除了晚風吹動樹葉的聲響,隱約還听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睜開眼,仔細聆听門外的動靜。
腳步聲逐漸接近,終止于她的房門外。
家里只有一個人會在深夜里造訪她居住的水湘院,東川浩司,她四哥。
自從她開始擁有屬于自己的私人別院後,他也開始不定時的出現,每一次都刻意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來。
起初她也以為他跟大哥他們一樣,純粹是來探視她的身體情況,可是他的動機好像又沒那麼單純,起碼大哥他們不會挑在三更半夜的時候跑來看她。
而且大哥他們總是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給她親情式的關懷和疼愛,讓她感到溫馨自在,相形之下,他的態度就比較詭異,不管是平時相處的方式,或是私下獨處的言行舉止,都不像一般兄長對待妹妹那樣自然。
倒也不是說他對她不好,事實上,四哥對她極好,可是那種好似乎又不太尋常。
她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太像一個哥哥看妹妹的眼光,到底哪里怪,她也說不上來,但是那種眼神會讓她感到害怕,每次被他那雙眼一盯,她都會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依人翻了個身,望向紙門外那道高偉挺拔的身影。
他坐在回廊的欄桿上,看得出來正在抽煙,皎潔的月光將他的舉動反射得一清二楚。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半個鐘頭過去了,他手上的煙一根接著一根,似乎還不打算離去,也不想吵醒她,不曉得枯坐在那里做什麼!
依人掀開被單,決定出去一探究竟。
她推開房門,稍微跨出一小步。
「還沒睡?」他將煙蒂捻熄,眼神帶著幾分慵懶的笑意,直勾勾的盯著她。
「嗯。」她調開目光,盡量不讓視線與他產生交集。
盡避已經相處多年,她仍不太習慣直視他的雙眼。
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她就覺得他的眸心之中有股異于常人的邪氣,總是閃爍著妖魅的冷光,隱藏著勾魂攝魄的魔力。事後才發現,原來他有一雙金黃色的瞳孔,當他情緒起伏的時候,還會透出火焰般的青光,據說遺傳自曾祖父。
但是他那過分妖邪的眼神,大概是本性使然,應該和隔代遺傳無關。
「有事嗎?」依人輕問。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他微微一笑,又從長褲口袋掏出煙盒,打火機啪嚓一響,煙霧瞬間彌漫開來。
依人皺著眉,舉高衣袖掩去那股刺鼻的煙草味。
她這個四哥,風流放蕩,桀騖不馴,情場上無往不利,戰場上橫掃千軍,泡起妞來不擇手段,打起架來毫不手軟。
他十四歲學抽煙,十五歲到處胡作非為,十六歲開始尋歡作樂,十七歲的時候已經聲名狼藉,年紀輕輕就如此放縱,將來成年還得了。
難怪父母時常感嘆,孽子難教!與其等他改邪歸正,不如請那些受害人自求多福。
「生日快樂。」他從風衣口袋掏出一個雕花的小木盒,伸長手遞給她。
「謝謝。」依人接過小木盒,應他的要求當場打開。
木盒子里躺著一把古典精巧的翠玉扁梳,上頭還瓖著寶石,很像古代仕女梳頭用的小梳子。
依人將扁梳拿在手中把玩,驀地,寶石進射出一道火紅色的光芒,她的心房揪疼了一下,眼前忽然閃遇一幅畫面——
一名美麗的古代女子坐在梳妝台前,手里拿著一把扁梳,梳理一頭細長柔滑的青絲,女子身後站著一名高大的男人,男人的模樣有點眼熟,好像是……
「喜歡嗎?」東川浩司出聲詢問。
依人頓時回過神來。怎麼回事?她是不是眼花了?為什麼會看到奇怪的古代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