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妞,妳叫什麼名字?」
「我姓嵐,嵐風生。」風生不疑有他的透露出姓名。
「來,告訴伯伯,妳今年多大啦?」東川輝一郎益發的和藹可親。
「二十六歲。」
「二十六!我還以為妳只有十八。」他直打量她。「妳不是醫學院的新生?」
風生搖搖螓首,「我是醫學系的助教。」
醫學系?「妳的教授貴姓大名?」他先探听清楚要緊。
「教授姓東川,東川御司。」
噗!東川輝一郎當場噴出一嘴餅渣,嗆得直打咳。
「伯伯,你還好吧!」風生趕緊替他拍拍背順口氣,連忙把柳橙汁遞給他。
東川輝一郎連忙灌了幾口果汁。
「妳說,東川御司是妳的頂頭上司?」他高深莫測的望著她。
「嗯。」風生點點頭。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小妞跟他們東川家果真有緣。
「嵐風生。好,我記下了。」
「伯伯,你有沒有舒服一點?」
「何止舒服,簡直快活得不得了!」他瞬間恢復成一尾活龍。「小妞,那位東川教授對妳好不好?」
「嗯……」風生沉吟了一會兒,「大概算好吧!」
「那……妳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東川輝一郎開始展開探測行動。
「除了脾氣陰晴不定、個性冷淡孤僻、沒情趣,又老愛板著臉外,應該沒什麼好挑剔的。」
「這麼糟!」他頓時老臉一垮。「依妳看,那個家伙還有沒有得救?」
「我看,恐怕是回天乏術了。」她老實說。
「請妳再給他一次機會,搞不好,妳會慢慢喜歡上他也說不定。」他急忙替兒子求情。
風生登時覺得臉頰紅紅熱熱的,羞于向老人家坦承,其實,她早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伯伯,你是不是認識東川教授?」
東川輝一郎被問倒了。該不該招認自己的身分呢?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反正該套的話已經套出來了,告訴她也無妨。
「其實我--」
「東川輝一郎會長,听到廣播,請即刻回內科中心。東川輝一郎會長,听到廣播,請即刻回內科中心。」
听到了!听到了!他在辦正事,他們可不可以不要吵!
「小妞,妳听好,其實我--」
「東川輝一郎先生,請你立刻回內科中心就診,否則後果自理。」換人廣播了,此乃東川御司隔空放話的冷酷聲音。
休想!他才不要回去受罪!東川輝一郎匆匆站起身。
「小妞,伯伯先溜--先走一步了,這盒隻果派我帶走,下次有空再來找妳玩,再見。」快閃!
「伯伯……」風生一臉不解。
無奈,神秘老人已經走遠,隱約只听見他拿出手機,聲如洪鐘的說著。
「松濤,趕快到醫學院大門外接我……對,我已經做完體檢了……奇怪!我高興逛到醫學院走走不行嗎?笨蛋!你不會繞道啊……」
隨著罵人的聲音漸行漸遠,他的背影消失在偏僻小路的盡頭。
「真是個風趣又奇怪的老先生。」風生搖搖頭,喃喃自語。
「妳說什麼?!」
東川御司的暴吼響徹整間研究室。
「那位有趣的老先生還帶走我的隻果派呢。」風生依舊笑嘻嘻的。
「妳知不知道他是誰?」
「不知道。」
「他是我爸!」
東川御司抓狂的怒吼,整棟醫學系館的人全听見了。
第七章
翌日近午,當東川御司在為一枝筆傷透腦筋時,研究室大門突然被人推開。
「哈!」風生拎著一袋午餐前來探班。
「妳今天不是放假嗎?」東川御司瞥她一眼,繼續翻箱倒櫃尋找失物。
「我剛跟幾個朋友約在清柳吃中飯,忽然想到你對清柳的料理念念不忘,就順便幫你帶盒鰻魚蓋飯過來。」看她這個助理多貼心,休假之余還不忘為頂頭上司送便當。
「鰻魚蓋飯?」他的眼楮登時一亮,「海鰻還是星鰻?」
「燒烤星鰻,你最喜歡的。」風生先把餐盒放到他桌上,再從袋子里端出幾碟小菜,「喏,這些都是你平常愛吃的醬菜,水茄、牛蒡,還有山筍芽,色香味俱全,你好好享受吧。」
美食當前,東川御司連忙放下手邊的要務,洗完手,坐回辦公桌後方,準備大快朵頤。
「對了,你剛才在找什麼?」她走向小冰箱,拿出一瓶鋁箔包果汁解渴。
他扒了口飯,含糊不清的回答,「我的鋼筆不見了。」
聞言,風生的眼底瞬間流過一抹幽思。
那鋼筆是他最常用的書寫文具,他工作的時候一定隨身攜帶。
每次看他使用完畢,都會掛回白袍胸前的口袋,似乎很珍惜的樣子,日子一久,引起了她的好奇。
後來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那鋼筆是他以前一個老朋友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由于筆觸圓滑,書寫流暢,所以他一用就用了十幾年。
憑著女性的直覺,她猜想那個「老朋友」必定是位與他有過一段往日情緣的女人。
雖然她也很想弄清楚他和那位老朋友究竟只是普通朋友,還是一對過從甚密的男女朋友,不過,她當時並沒有窮追不舍的問下去,因為她知道,只要事關他的個人隱私,就別指望他會松口透露半點風聲。
既然從他嘴里挖不出任何消息,問了也是白問,再說,她也沒什麼立場餅問他以前的感情生活,問多了反而失禮。
「我幫你找找看,應該不會平空消失才對?」她伸出援手。
「不用了。」他搖搖頭,「該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
「會不會放在家里忘了帶來?」她猜測。
「不可能。我昨晚幫一位病患開刀切除腦瘤,手術結束已經十點半了,干脆不回家,直接睡在研究室後面的套房,當時鋼筆還放在辦公桌上。」他回憶道。
「那你今天早上有沒有外出?」她又問。
「有。關東法醫務院一大早就打電話來,要我前往東京灣驗尸,我猜,如果不是掉在港埠碼頭的驗尸現場,就是掉在法醫務院的解剖室或會議室。」他依循今天一早的路程進行推理。
「這樣吧,我今天有空,干脆幫你跑一趟法醫務院找找看好了。」風生拎著機車鑰匙準備出門。
「何必這麼麻煩,下次去的時候再找就行了。」相較于她的積極,他反倒一副無關緊要的輕松模樣,完全看不出失主應有的慌張迫切。
「萬一找不回來怎麼辦?」她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臉色。
「天意如此,不然還能怎麼辦。」他仍然不痛不癢,彷佛遺失的只是一件不起眼的東西。
「難道你不覺得可惜嗎?」他灑月兌的反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是有點可惜,那枝鋼筆真的很好寫。」他「默哀」了三秒鐘。「算了,反正市面上販售的鋼筆品牌不計其數,仔細找一找的話,還是可以買到不錯的貨色。」
听他的語氣,似乎比較在意失去一枝好寫耐用的鋼筆,而非鋼筆本身所代表的紀念意義。
于是,風生就更加納悶了。假如那鋼筆真是他舊情人送的禮物,就必定具有深遠,而且無可取代的重要性,如今東西被他弄丟了,照理說,他應該會坐立不安才對,可是……看他的樣子好象一點也不緊張。
造就怪了,莫非……他對送禮之人已經了無眷戀?
或者,打從一開始她就猜錯了,也許那位老朋友真的只是一個很單純的友人?
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算了!她決定放棄這個傷腦筋的問題。
與其杵在這里胡思亂想,倒不如跑一趟關東法醫務院幫他把鋼筆找回來,畢竟是紀念性的禮物,丟了總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