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嵐風生。」
一听見她的名字,松田警官忽然雙眼一亮,「請問一下,嵐海生是妳什麼人?」
「她是我大姊。」風生漾著笑容回答。「大叔,你認識我姊姊嗎?」
「何止認識。妳大姊剛出道的時候,剛好被分派到我隊上,當時她還是警界的菜鳥,像個火車頭行事沖動又莽撞,短短幾年,已經晉升到警部大隊長了。」他又感嘆又欣慰。
「大叔,我姊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還好啦!」松田警官擺擺手笑了一笑。「海生的脾氣就是那樣,倔強又不服輸,她在我們警視廳可是出了名的女暴君呢,不過倒是挺能干的,上級長官都很賞識她。」
好一個女暴君!風生搖頭苦笑。她完全可以想象一群威武不屈的大男人被大姊狠狠踩在腳下的畫面。
「好了,我還得去日本料理店追查中谷先生的食物中毒案,亢告辭了,再見。」松田警官向他們揮揮手,隨即駕車離去。
「表現得不錯。」東川御司忽然開口。
「什麼?」風生愣了一下。
「妳剛才的表現還不錯,挺象樣的,完全看不出來是第一次參與驗尸的生手。」他點頭贊許,嘴角飄過一抹不著痕跡的笑意。
「教授,你不要小看我哦!我好歹也念了七年的醫學系,雖然拿不到碩士學位,起碼擁有國家認可的學士文憑,法醫學雖然不是我的強項,卻還難不倒我。」
「我曾經听隆三提過,妳以前在念醫大的時候,似乎非常排斥法醫學這堂課,為什麼?」他倚著車身,定定的望著她。
「大概因為膽識不足吧,法醫的工作必須接觸各種尸體,然後抽絲剝繭找出死因,問題就出在這里,病逝或者自然死亡的尸體倒還好,至少我能接受,可是……自殺、他殺、棄尸、焚尸的下場往往都不怎麼好,假如死亡時間太久,甚至還會腐爛得不成人形,坦白說,我實在沒那個勇氣面對。」風生沉重地嘆息,「教授,為什麼你們在面對尸體的時候,都能這麼從容冷靜?」
「只要對生命心存敬意,內心就不會感到恐懼。」他一向如此教育學生。
說得好!不愧是當今醫學界的權威。風生決定把這句至理名言銘記在心。
「走吧,該回去了。」他很自然的走向駕駛座。
風生連忙從口袋里掏出車鑰匙,故意拎高在他面前晃呀晃的暗示,你答應過我!
他逸出一聲輕笑,自動自發的繞到另一側,非常大方的讓出駕駛座。
其實,偶爾享受一下被搭載的樂趣也不錯。
平心而論,她的駕車技術比隆三那小子好呢!
第四章
時序進入五月下旬,南風將落櫻殘瓣一掃而空,氣溫快速攀升,預告著梅雨季即將來臨的訊息。
醫學系的外科教室里,嚴肅的大教授正在講台上傳授麻醉學概論的精要,底下一班子弟兵抄著筆記,眼里看著帥哥教授,腦中卻計畫著,待會中午吃什麼好。
「這堂課上到這里,有沒有什麼問題?」東川御司合上課本,第八百次提問這句一成不變的老對白。
「沒有。」大伙猛搖頭,準備下課吃午飯。
「沒有最好,下個月期中考假如有人被當,你們就死定了,解散。」
整班學生爭先恐後的沖出教室,直撲校園餐廳,活像一群剛出籠的餓死鬼。
「翔,你過來!」他喊住狂奔中的門徒。
南宮翔在教室門口緊急煞車,乖乖滾回恩師跟前。「教授,你找我?」
「六月初在帝國醫大有場醫學研考會,你代表我們醫學院參加。」東川御司把參賽簡介遞給他。
「教授,你真的願意把這麼重要的競賽會考交給徒兒?」南宮翔感動得差點噴淚。
「懷疑啊?」他的表情很酷。「你利用時間好好準備一下,看看需要什麼資料,隨時來找我要。」
「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南宮翔拋給恩師一記飛吻,興高采烈的沖出教室。
風生在一旁越看越覺得好笑,「南宮翔這小子平時縱橫校園,目中無人,也只有在你面前才會露出這副巧言令色的嘴臉。」
他無所謂的笑了笑,「這些麻醉藥劑我自己收拾,妳先去吃飯吧。」
「你呢?」
「幫我帶個便當回來。別夾--」
「糖醋排骨,我知道。」這位教授天生怕酸,舉凡果酸、醋酸、乳酸等一概與「酸」有關的食物,他避之唯恐不及,而且還很怕辣,區區幾根辣椒絲都能把他嗆得面紅耳赤,更別說芥末、胡椒、辣粉這些辛香調味料的威力了,所以只要是為他準備的菜色,一定都要精心挑選才行,否則他寧願扒白飯也不要夾一口菜。
無奈近日餐廳大廚特別熟衷于糖醋排骨和麻婆豆腐這兩道中式菜色,天天都能變化出不同的烹調花招,讓全校師生吃得贊不絕口,唯獨咱們東川教授天天皺眉頭。
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懼怕火辣辣的調味料和酸溜溜的滋味,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當你女朋友或老婆應該不錯。」風生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
「為什麼?」他的眼神諱莫如深。
「你不會『亂吃醋』啊!」風生開玩笑的拍拍他月復部。
東川御司瞪著消失的倩影,再瞪向自己被揩油的部位,一雙美形深邃的東方眼當場瞇成一條縫。
死丫頭,竟敢動手吃他豆腐!
叩叩叩……
「進來。」東川御司懶洋洋的應門,猜想著有誰會在中午休息時間上門來找他麻煩,而且還是他空著肚子,等飯等得正火大的時候。
然而,枯等了老半天,還是不見有人推門而入。
叩叩叩……叩門聲再度響起。
「進來!」他不耐煩的抬起頭,一雙如炬的目光幾乎燒穿研究室的門板。
叩叩叩……
到底是誰在惡作劇?他離開辦公桌走向門邊,打開門,外頭沒人,可是依然听得到叩叩響的聲音。
他寒著臉關上門,回過身,終于找出噪音的方向。
打從一開始他就判斷錯誤,其實叩門聲並非傳自于門外,而是發自于窗口。
訪客是一只鳥。
一只又肥又胖的……姑且稱之為鸚鵡吧!他也不太確定那只鳥的種類。
圓滾滾的體型大約有他一個拳頭大,五彩繽紛的羽毛華麗又高貴,頭頂上還有一小搓金黃色的羽冠,定楮一看,又不像是鸚鵡,應該是相當罕見的稀有品種,連Discovery頻道也從未介紹過的稀世珍禽。
問題是,一只快絕跡的鳥怎麼會流落到他的窗台前?
叩叩叩……那只稀有品種正用牠珍貴的小嘴繼續敲打玻璃窗。
懊不會是蹺家的寵物吧?東川御司滿臉狐疑的打開窗戶。
「你好。」
出乎意料之外,牠會說話,而且很有禮貌。
他愣了一下,隨即一想,這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許多受過語言訓練的鸚鵡都會這一招,像是「你好」、「謝謝」、「再見」之類的,牠們通常都能朗朗上口。
「請問,我可以進去嗎?」
「你在跟我說話?」他不可思議地瞪著窗台上的小東西。
「對,我可以進去嗎?外頭好熱。」
他是不是听錯了?這只鳥居然會說話!東川御司目瞪口呆,然後,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態。他一定是餓昏頭了,才會產生這種不切實際的幻覺。
「先生,我可以進去了嗎?」牠可憐兮兮的央求。
帶著一臉茫然,他把不速之客請進室內。
「謝謝。」牠飛過他眼前,直接降落在風生的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