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川集團名下一共有兩大教育機構。
一間號稱全亞洲最具規模的私立名府--東宇學院,學制從小學部一直設立到大學部,是一座典型的直升式貴族學園,也是他們兩人就讀的母校,然而,他並不打算參加東宇大學部的推甄,他的志向自始至終,都只有行醫濟世一途。
于是,他便把升學方向鎖定在集團產業的第二間教育機構--東都醫學院。
在日本,「私立東都醫學院」和「國立東京醫科大學」是並駕齊驅的名門學府,這兩所醫學名校一向只招收應屆考生中數一數二的佼佼者,倘若沒有過人的真本事,想入學?門都沒有。
「差不多了。」他點點頭,「妳呢?決定好目標了嗎?」
「決定了,利物浦大學。」
他開始在記憶中搜尋這所大學的地理位置,然後,靈光一閃。
「在英國?」他驚訝的提高音量。
「對,在英國,後天出發。」她輕快地表示。
「後天出發,妳現在才告訴我?」他皺了皺眉頭,有點不悅。
「我之前曾經提過,我爸想把公司轉向海外拓展,整個事業重心將移往英國,連帶舉家遷移,你還記得吧?」她揚眉輕問。
「妳當時不是拒絕跟著移民?」他沉著臉反問。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什麼時候回來?」他又問。
「不回來了。」她的語氣里有著堅決。
東川御司愣了一下,終于明白她語意里的暗示。
她要分手?
「為什麼?」他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個訊息。
「等我把你的一百條罪狀全數列出來以後,再航空郵寄給你。」她打趣道。
他沉重的嘆了一口氣。「沒關系,妳直說無妨,假如問題出在我身上,我願意檢討。」
「其實不能全怪你,我也得負一半的責任。」她漾著苦澀的笑容,平靜的吐露,「當初是我厚著臉皮找學姊出面當介紹人,明知道我們根本不適合,我還是決定放手一搏,可是,感情的事終究不能勉強,都怪我當時太盲目,一時被愛沖昏頭了。」
「我也不是那麼沒有原則的人,如果不喜歡妳,我當初就不會答應跟妳交往。」
「你喜歡我,卻不愛我。」尹出燻落寞的笑了笑,已經能夠心平氣和的接受事實。
「我心里有數,你對我的感情頂多到這里,不會再更進一步了。」
東川御司無言以對。
回想起過去兩年若即若離的交往片段,他卻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交往兩年他們總是聚少離多,因為他喜歡獨處勝過跟她相處,他甚至不曾主動約過她,每次相約見面,都是她提議,他奉陪,然後就像應付一場例行公事,草草結束,各自回家。
他花了兩年的時間陪一個女孩子談戀愛,卻從未扮演一個男朋友的角色,如今回想起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透頂。
或許,她說對了,他喜歡她,卻不愛她,所以始終無法激起火花,就算勉強繼續下去,也很難再有所進展,到頭來,反而耽誤了人家的青春。
「妳應該痛罵我一頓才對,追根究底,是我辜負了妳。」他真摯的說。
「算了,我們之所以沒有結果,純粹因為個性不合,既然遲早都要說再見,平靜分手總比撕破臉好,當不成情侶,至少還是朋友。」她豁達的說。
之後,他們又聊了許久,直到黃昏將至,兩人才互道別離。
他們在咖啡館門口分道揚鑣,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彼此心里都明白,今日一別,從此爾後,將不再有所交集。
「御司……」她突然回頭喚住他。
他在夕陽下回過身,隔著一段距離,听見她最後的祝福。
「有朝一日,一定會出現一個適合與你長相廝守的好女孩,但願你們能夠細水長流,天長地久。」
細水長流終須止,天長地久有時盡,沒有什麼能永垂不朽。
包何況,事實也證明,他天生就不是談戀愛的那塊料,即使未來有合適的對象出現,他不把她氣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哪還指望什麼天長地久。
他回給她一抹黯然的微笑,一轉身,跨步離去。
這段為期兩年的青澀初戀,在這一刻,宣告無疾而終。
接下來的歲月里,他的感情生活始終一片空白,不談情說愛,也不迷戀風花雪月,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靜靜的等待韶光流逝。
當然,正式分手之後,她並沒有真的列一張明細表給他,一一細數他的罪狀。
倒是在十年後的夏天,從英國寄了一張明信片給他這個無緣的初戀情人,知會他一聲。
親親小御司,我結婚了!
明信片的背面,是一張洋溢著幸福美滿的結婚照,從短短幾行字句中,他得知,她老公是一位熱情浪漫的法國人,從事建築設計,在歐洲建築業頗具盛名,小兩往七年,終于決定攜手走向紅毯。
十年了……
事過境遷,往事已成過眼雲煙,知道她覓得了幸福的歸宿,他也就安心了。
筆人已在異鄉落地生根,而他,依舊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至于那個適合與他長相廝守的女孩,迄今仍未出現……
第一章
東都醫學院的解剖教室里,籠罩著一股詭譎低沉的氣氛。
一具冰冷的尸體平放在解剖台上,全身被一塊淡綠色的帆布覆蓋著,除了負責指導這堂解剖學的外科教授面無表情外,所有學生的神色都很凝重。
一班醫學系的高材生個個手持筆記,懷著嚴肅慎重的心情圍繞在解剖台四周,齊心恭候這位經驗豐富、閱尸無數的東川教授執刀。
醫學界向來敬稱專供解剖用途的尸體為「大體」,而「大體解剖學」是三年級學生的必修課程之一,同時也是醫科學生奠定開刀技術的基礎課程。
然而,生平頭一遭和一具「活生生」的尸體面對面,就算事前已做好萬全的心理建設,大伙難免還是覺得怪怪的。
有人緊張到臉色發白,有人不動聲色,也有人開始暗自禱告,千萬別在緊要關頭嘔吐或昏倒。
東川御司穿著醫師白袍,從容地戴上橡膠手套,依照慣例,首先面向大體行個禮,只要是從事醫學工作的專業人員,都會很慎重的遵循這項儀式。
他抓起綠色帆布的一角,淡淡地環視眾人一圈。
「準備好了嗎?」
鴉雀無聲。
既然沒人開口,他就當他們不表示意見,手一揮,迅速掀開帆布。
赤果果的大體登時呈現在眾人面前,幾道抽氣聲同時響起。
死者是一名男性,年齡約莫四十歲,對于第一次目睹男性生殖器的女學生來說,的確容易受到視覺上的震撼。
「記住,執刀的時候,必須確實的對準目標部位,從頭到尾,一氣呵成,務必讓切面保持最完整的狀態。」東川御司下刀俐落,準確的削開尸體,開始講解操刀技巧和解剖程序。
一票子弟兵不敢松懈,大伙一邊專心听講,一邊認真抄寫筆記。
授課完畢,東川御司卸下手套,視線掃過所有學生。
「有沒有什麼問題?」
學生們信心滿滿的搖搖頭。
「好,下次再安排你們進行實際操作,下課。」語畢,東川御司先行離去,留下助教收拾善後。
「東川教授一向都這麼酷嗎?」轉學生望著大教授消失的方向,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身旁的男同學。
「一向如此。」男同學笑笑地回答,「別擔心,你會慢慢習慣的。」
「東川教授在課堂上從不廢話、不浮夸、不嬉笑怒罵,上起課來不苟言笑,簡直酷到不行。」其它同學也發表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