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霈雙手插在長大衣的口袋內,雖然冷風撲面而來,但他的衣襟卻是敝開的,他已經習慣了北海道的酷寒,即使來到下雪的東京,仍覺得很溫曖。
他慵懶的視線掃過整條巷道,昏暗的街燈及彎曲的小巷,讓這里成了危險的地方。
也正是因為這種危險的黑暗,才會吸引這麼多的政商及黑道人士光臨。
同行的伙伴們臉上布滿了興奮的紅光,對于每位即將參加戰斗的人來說,明天的生死決斗結果未卜,而今晚很有可能是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個夜晚,所以,此刻他們只想盡情地享樂。
易霈低頭點了一根煙,帽沿遮住了街頭的燈光,將他的臉龐隱藏在黑暗之中,一縷煙霧從他的嘴邊慢慢吹散開來。
他不常抽煙,只有在極端無聊時才會想抽——就像是現在。
上酒家對他來說,並不能達到放松的效果,他反而還要擔負起旁人疏忽的警戒,但這一趟他又不能不來,因為他必須證明,他能和兄弟們玩在一起,也能夠站在一起打仗。
易霈魁梧的體形與沉穩的氣勢,馬上就引起守門人的注意,他們低聲地問︰「那位新面孔是……」
「我們堂內最項尖的高手,」帶隊的人解釋了易霈的身分。「趕快通知小紅,絕對要選蚌最好的小姐來眼侍他。」
守門人半信半疑地看著易霈,但當易霈經過時,卻像是一陣輕風拂過.完全听不到這種體型的人應有的沉重步伐。
兩人立刻知道他並不好惹,馬上使用對講機與主管聯系。
龐絹坐在小紅的辦公室內,當她听到守門人的通報時,心跳頓時少了跳一下。
終于要開始了!她心想。
餅去這一個禮拜已經完全改變了她的想法,如果她曾對愛情有過任何幻想,這一個禮拜的所見所聞,也讓她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幼稚。
這段期間,她幾乎都是在這間辦公室內度過的,從監控螢幕上,她看遍了各式的丑態,從男女之間的嬉笑、調情到交媾,全都赤果果的呈現在她眼前。
在這里,所有的感官都是速成的,她看不見浪漫與體貼,只有最原始的欲念。
她真的學得很快,她現在已經知道最老練的酒女是如何應付刁難的客人,知道她們如何往爬來鑽去的魔手中自處,知道如何展現自己的女性魅力如何挑逗客人,和如何激起他們的熱情。
龐絹精確的揣摩著每一個細節,從眼神到肢體,一個禮拜後,便換來了小紅的贊揚。
而她剛剛從監控螢幕上,看見了傳說中驍勇善戰的易霈。
在昏暗的光線下,她只看見他壯闊的身形、堅挺的鼻子與叼著煙的嘴,而他激揚的唇角正透露著對他這一切世俗的鄙夷。
她要如何去溫熱他的冷酷呢?
龐絹站起身,走到鏡子前,最後一次審視自已。
「我看起來還好嗎?」
她看著鏡中抹上濃妝的人影,差點就認不出自己,為了掩飾她的年輕,小紅用蜜粉蓋住了她的青女敕,在她長卷的睫毛上灑了一些銀粉,而粉紫色的唇膏也將她的唇形凸顯得更為豐滿,反正這里加強一點,那兒減弱一點,遮住了她所有的稚女敕。
她身上穿著一襲低胸緊身的黑色洋裝,絲綢的布料凸顯了她身材的玲瓏有致,而露在禮服外的白皙肩膀,也光滑得令人想一親芳澤。
全黑的禮服上沒有任何贅飾,僅運用了底層的白紗,隱映出一朵杜鵑花的圖樣,裙長及膝,但兩側大膽的開叉,幾乎讓人看盡春光。
唐媽走到龐絹的身邊,視線在鏡中與她交會。
龐絹看起來好像將要上陣的戰士,渾身充斥著無畏無懼的犧牲精神。
唐媽實在不忍心將這麼稚女敕的小女孩推進那男人的魔爪中,她將手搭在龐絹的肩上,語重心長地說︰「小絹,現在是回頭的最好時機,趁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
「還沒有發生嗎?」龐絹冷淡地回答。
她不覺得事情還沒有發生,打從她待在這間監按室內,學習如何取悅男人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已經不同了。
唐媽急切地接著說︰「你還是有機會的——」
「我可以有機會,但飛龍堂呢?還有——哥哥呢?」龐絹哀淒地說。
唐媽嘆了一口氣,無語地搖著頭。
「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剩下哥哥一個親人了,即使今天晚上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可以幫他理掉易霈,我一樣會去做的。」
龐絹的臉上突然閃過一道肅殺之氣,她與易霈雖然無冤無仇,但只要是與飛龍堂作對的人,就是她的敵人。
小紅默默無語地看著龐絹,心想,她不愧是飛龍堂堂主的獨生女,雖然還沒有滿十八歲,但膽識與義氣都凌駕在一般人之上。
「走吧!」龐絹審視了自己最後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
「喂!把小紅叫過來,這些小姐哪里配得上我們的貴賓?再去多找一些漂亮的新面孔過來。」竹春堂駐東京分部的老城大聲抱怨著,他平時可是「紅牡丹」的常客。
在一陣叫鬧聲中,小紅堆著笑臉走了進去。
「怎麼了?這些小姐都不合意嗎?」
「都是一些熟面孔.連我們都看煩了。」老城刻意擺著架子,再怎麼說,他今天也算是半個主人,可不能在眾子弟面前丟臉。
小紅挑起了細細的眉毛,陪著笑臉。
「對不起,我還以為見到熟識的面孔大伙兒會比較容易起哄,會熱鬧一點哩!」
老城大力將酒杯放在桌上,「平常是無所謂,但今天可不一樣,你沒看見我帶了貴賓過來嗎?」他朝易霈的方向指了指。
「易老大可是我們竹春堂北海道的當家老大,他一到東京就來光顧你的‘紅牡丹’,你還不快叫一些漂亮的小姐出來?」
小紅精明地用眼角瞟著易霈,又打躬作揖了一頓。
「原來是這樣呀!您早說嘛!我們最近剛好有新的貨色進來,我把她們全叫過來,讓您們瞧瞧。」
易霈如同置身事外地看著這一幕,嘴角仍掛著嘲諷的笑容,他只希望這場應酬可以早一點落幕,對他而言,真正的勝利是來自于戰場而不是女人。
小紅拍著手,將門外等候的紅牌小姐們全都叫了進來,而龐絹就乘機混在里面。
其實,這是酒店常玩的小把戲,他們通常都先給客人一些次等品,然後才在客人的央求下,請大牌小姐過來,小紅之所以刻意將龐絹安排在第二次才進場,一方面就是要營造半推半就的氣氛,讓竹春堂的人不會懷疑她的身分,另一方面,晚一點出場也會相對提高龐絹在「紅牡丹」的地位。
壓軸的六位小姐陸續進場,各個都艷麗動人,龐絹走在倒數第二位,她一身緊身的黑衣映襯著白皙無理的肌膚,高挑有致的身材與冷艷的美,在一群女人中儼然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她的視線緩緩掃過整個室內,最後停留在角落的易霈身上。
易霈回視她那雙大而發亮的眼楮,看見她的眼毫不畏懼地與他的視線糾纏,其中沒有諂媚、沒有討好,卻有一絲絲挑釁的意味,他的視線不斷地在她的臉上游移,發現在她細致的臉龐上,撲著厚重的粉,長長的睫毛微略不安地眨動。她額頭與眼角的肌膚有如少女般的光滑。
她實在像極了小孩手中玩的芭比女圭女圭——有著不合年紀的成熟。
「那位是新來的小姐嗎?」老城指著龐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