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巴陵。
「長安那邊可準備好了?」在巴陵捺著性子日日等待,鳳翔在自長安趕來此地的文翰林一抵達後,立即向他探問京卞那方面準備得如何。
「回王爺,已妥當。」朝中那邊早已是緊鑼密鼓,就待一聲令下。
鳳翔滿意地揚起嘴角,「告訴國舅開始行動。」早就等得不耐煩的鳳翔,等了那麼久,總算可以看見醞釀已久的計畫開始進行。
為人小心的文翰林,特意向他提醒,「一旦開始行動,王爺可千萬不能讓太子在緊要關頭搬來救兵。」
「救兵?」鳳翔莞爾地笑,「就算是同林鳥,大難來時也得各自飛。出了這大的事,還有誰敢站在太子的身後挺他?」官場還不就定那麼一回事?有幅共享,有難,六親不認,只要太子將垮的消息一傳出,他下信那些在京中與太子交好之人,還敢四處張揚著曾與太子有所往來。
文翰林朝他搖搖指,「若是太子願拉下臉面,下官認為,太子尚有一人可求。」
能讓太子開口去求的人?斂眉深思了-會後,鳳翔揣測地問。
「玄玉?」
「是。」只要齊王願出手,這對他們將會是大大下利,或者會讓他們此回的行動敗北。
鳳翔的表情似是明顯地松了口氣,「玄玉未必會救太子。」
「但也未必不會。」防患末然的文翰林趕緊糾正他錯誤的觀點,「以下官看,太子可能會找上齊王救急,而齊王若念在太子舊日之恩,將很可能在朝中聲援太,或是出兵以助太子。」
「現下九江與丹陽的水患方才平定,一堆爛攤子還待玄玉親自去收拾,自顧不暇的玄玉哪還有閑工夫去與太子計較往日情誼?」
鳳翔不以為然地朝他擺擺手,「還有,就算他肯幫忙,這時他還有那份能耐嗎?」
「軒轅營有兵?」文翰林慢條斯理地提醒著國中第二大營在。
鳳翔笑了笑,「有兵無糧。」听說軒轅營全部都出動救災濟民去了,不但糧草都撥了出去不說,就連絳陽也落到得收容災民。
「若是齊王找得到糧呢?」他並不排斥這項可能性。
「洛陽已是太子的了,他還能上哪找門路通財?現下洛陽不能再救九江,太子也救不了九江,而德齡,他自個兒下也忙得很嗎?經歷過這次天災的打擊之後,九江是肯定站不起來了。
特意自長安趕來,路經洛陽的文翰林,默然地自袖中抽出一張安排在河南府的眼線所書的密函,將它遞給鳳翔。
「這是河南府送來的消息,請王爺過目。」也該是讓他明白一下,站在齊王身後的人究竟有多少了。
眾精會神地讀著密函上所書之事,鳳翔的表情隨即自一派自得變得凝重,不過一會,他用力?緊手中的密函。
「想不到……」他干干地笑,「我的這位二嫂,還挺會替玄玉廣積善緣嘛。」
據信中所書,同樣也位在江北的河南府,雖也鬧早,但整座河南府的百姓,以及鄰近河南府的郡縣,居然集資了一筆不小的款子打算救助九江,以回報齊王王妃當年在離開洛陽之時,燒毀欠條親自代他們還清長年欠款的大恩。
「或許,齊王王圮當年就巳在為齊王末雨綢繆。」從沒想過齊王王妃待在洛陽會做出什麼大事的文翰林,因她深謀遠慮的這招,徹底對她改觀。
鳳翔不?地低哼,「不過定個女人罷了,哪那麼神通廣大?」
文翰林現實地捉醒他。
「但眼下她可救齊王卻是不爭的事實。」只要這筆款子一抵九江,雖不至于能讓九江起死回生,但卻可平衡九江收支,或是可讓軒轅營補齊糧草,日後軒轅營若要出兵,不會是問題。
听了一股悶火在心底燒的鳳翔,氣岔地以指尖在桌案上頻敲著,開始為這突然自暗地里殺出來的程咬金感到棘手不已。
文翰林還在等他的回答,「如何?王爺可要攔下這筆款子?」
「九江非窮不可,更不能給玄玉任何翻身的機會!」鳳翔一掌重拍在桌案上,兩目炯炯。
拿這件事沒法子的文翰林,卻還沒找著一條可堵住九江這條救命錢的方法。
他邊說邊搖首,「此事不能明著來。」百姓私底下要送錢給玄王,別說是他們了,就連聖上也沒法兒說話,無論在公在私,他們都攔不下這筆錢。
「那就暗著辦吧。」心中計較了一會後,鳳翔說著說著便朝旁的辛渡彈彈指。
「王爺?」文翰林有些錯愕。
「叫底下的人辦得干淨點。」在辛渡一上前後,鳳翔與他交頭接耳了一陣,就見辛渡點點頭表示明白,而不放心的鳳翔還不忘跟上一句。
「王爺,此計不妥,若是齊王知道是咱們干的…」想起以往女媧營激進的手法,恍然明白他想怎麼攔的文翰林,忙想阻止他們用這種法子。
鳳翔挑高一層,「本王怕他不成?」
「下宮擔心日後齊王恐將會以此事對付王爺。」齊王若真能拉攏閻相,那麼齊王的城府必定不小,而用這種法子來探試齊王的忍耐限度,一個不巧,就可能為自己找來麻煩。
「放心,玄玉他這人向來就是不私仇公報的,自滅南之戰就可明白。」滅南之戰里,女媧營先後讓軒轅營一死一傷,玄玉還不都
隱忍著不發作?作人圓滑的玄玉,怎麼可能破壞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聲?
「今非昔此,且事況不同,兩者怎能相提並論?」那是戰時,現下可下是……
鳳翔有自信地-笑,「他若真要對付我,我等他?」
「王爺……」文翰林還想勸他幾句,但已下決定的鳳翔,揚手差走辛渡之後,也起身步出桌案走回內室。
首次建言沒被鳳翔听進耳,文翰林有些不安,看著鳳翔充滿自信的背影,他突然覺得,其實鳳翔並沒有如他自己所想的那麼了解自己的手足。
在他眼中,齊王並非大仁大義者,更非以德報怨者,滅南之戰中,齊王所扮演的,純粹只是一個處處受制的上位者角色。符青峰之死,齊王沒追根究柢,是因為齊王沒有人證及物證,因此無法堂皇正大地興師問罪,更因為了三軍的和諧,齊王才能夠忍而不發。
每個人的耐性都有底限的,在長安時,他遍交百官,不斷探測著眾人口中所有關于齊王的人與事,想藉此了解齊王的底限究竟在哪、他們究竟可以將齊王逼到何種程度,可他費盡心機,卻總得不到個答案,也不知還能用何種方式旁敲側擊。
齊王將自己藏得太好了。
戰後遭追打不得志的信王、不能出兵江南大志不能伸的晉王、領地被賜在巴陵忿忿不平的宣王,他們三者,官場上失足跌跤的模樣,他人抵都已听過、見過,如今九江逢難,總算是有機會一探齊王的底細了,但他卻不想用此事來得到齊王的答案。
他擔心,一但齊王自上位者變成了毫無忌憚的下位者,事情,恐怕就很難收拾了。
下朝後親召二相與國舅會商的建羽,坐在龍椅內舉高了手中之折。
「這是怎麼回事?」
「啟稟聖上,盤古營暗中調動兵馬,太子意圖不軌。」上折的國舅顧史丘,自動上前稟奏。
「真有此事?」已看過折中所奏,但不太相信太子會有此舉的建羽,低首看向其它二者。
「聖上,守護京畿乃太子之責,兵防調度乃常事。」身為太子丈人,祿德功立即為太子護航。
「常事?』顧史丘反唇相譏,「天下有戰嗎?」
祿德功振振有訶地回道︰「天下無戰但有災,太子調兵賑災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