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信余丹波,我會將姓尹的留在冬卿的身邊?」他就是因相信冬卿、相信余丹波,才會忍著不發作。
「既是如此,那就別想那麼多了。」只想家和萬事興的袁天印,不希望因為這等小事而壞了大事,「在王爺將九江安定下來前,也在太子收回洛陽之前,王妃還得繼續待在洛陽一段時日,若是處處生疑,相信王妃知道了,心里也會不好受的。」
玄玉閉上眼,強迫自己點頭,「嗯。」
「其實在某方面,你還蠻像個孩子的……」袁天印愛笑不笑地在嘴邊睡著,一旁的堂旭听了,也忍笑地伸出一手捂著嘴。
玄玉瞪他一眼,「師傅。」糗他?
「好好好,說正事,咱們就來想想該如何對九江下手……」
洛陽。
待在玄玉的書房里,隨著夜色愈沉,也就愈感不安的冉西亭,透過燭火,看著坐在他對面奮筆疾書的冬卿,一臉的疲憊似掩不住,但又強撐著非要把手邊的事做完,他忍不住開口勸她。
「冬卿,先去歇息吧,這兒由我來就成了。」
「我不累。」冬卿自書案里抬起頭來,對他柔柔一笑。
不累?出巡整座河南府,才返回洛陽就又到異姓王府上賀壽及參加婚宴,行程排得那麼滿,一整日下來馬不停蹄的,入了夜還要忙于公務,她不累,看在他這被她留在府內的人眼里可累慘了。
想起玄玉也是這等性格後,本還想勸勸她的冉西亭,再次將到了口邊的話全都收回月復里,免得他要是再勸,待會就又會被她給請回房里早點歇息。
「去雁,尹大人可在府內?」在將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後,冬卿揚手招來在旁服侍她的自家婢女。
「在。」分別為他倆再奉上提神的香茗後,去雁站到她的面前回復。
「將他找來。」
「是。」
「你想對他說些什麼?」渾身腰酸背痛的冉西亭,邊捶著自己的肩膀邊問。
冬卿看了他一眼,隨即自案內起身來到他的身旁,挽起衣袖替他揉按著肩頭。
「時機差不多了,有些事我得交待汗青去辦。」到洛陽這段日子以來,洛陽城中該拜訪、該認識的,她都已經熟絡,河南府她大致上也走得差不多了,現下,是該開始為玄玉做點事。
「得這麼快嗎?」與她商議過今後該做些什麼的冉西亭,微蹙著眉,總覺得她有點心急。
「不早了,那些事早辦早好。」她可不願繼續再與那些異姓王與洛陽官員周旋下去,卻始終沒能做出點成績來。
近來總是長安、洛陽兩頭跑也兩邊都忙的尹汗青,才抵洛陽總管府想稍事歇息一番,大半夜的卻又被請來書房,忙到已經面色如土的他,拖著一身的疲憊來到書房前叩門。
一進門就見冉西亭被冬卿伺候得舒舒服服,心中滿是不平衡的尹汗青,隨即掛下了一張臉。
「王妃找下官有事?」同樣都是做牛做馬,待遇怎差那麼多?
「汗青,找個時間代我走趟康定宴府上。」示意他坐下後,冬卿也在冉西亭的身旁落坐。
他一臉的不情願,「王妃有事要托康大人?」自從康定宴得知余丹波所討的那三萬兩是用在他身上後,每回到康定宴府上,姓康的總免不了會擺個臉色給他看,偏偏她又老愛派他去。
她雲淡風輕地笑笑,「勞你轉告康大人,將河南府轄下及河南府周遭各郡縣佃農欠條,全都以王爺名義買下。」
尹汗青頓時精神一振,愕然地張大了眼,沒想到她居然想得出用這一招拉攏民心。
「再以王爺名義書道公文。」伸手接過去雁所呈上的褶子,老早就已盤算好的冬卿再次開口,「戰後河南府百業力求復蘇,三年內河南府依量減稅,至于上稅朝廷的部分,就由洛陽總管補足差額。」
尹汗青有些猶豫,「王妃,上稅這部分……王妃可得同王爺商量過才成。」她要代玄玉做人情是很好,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康定宴若是知情了,看他白發不多幾根才怪。
她微偏著螓首,「王爺將洛陽全權交給我了不是嗎?」
「但……」
「汗青,照辦吧。」早知道她要做什麼,也勸過她卻反過來被她說服的冉西亭,朝他擺擺手別再多浪費口舌企圖改變她的決心。
「是。」當下工作隨即多了一籮筐的尹汗青,見冉西亭都已經這麼說了,也只好點頭同意。
她始終都很介意一人,「程兆翼是否仍是與太子走得近?」來到洛陽後百官與異姓王都買她的賬,獨獨就親太子的程兆翼視她為無物,老早就得知玄玉有意要除程兆翼的她,在發落完小事後,里脊把重心轉到這件大事上。
尹汗青的面色也不禁變得嚴肅,「據初晴回報,太子近來頻派人往程大人府上走,看來,太子已在為日後接掌洛陽作安排。」
思索不過半晌,她快人快語作出發落。
「拆了他。」
眉心揪結的尹汗青頭大地問︰「如何拆?」
「卸他官職由咱們的人取代,家產充公後,暗地里將它放入康定宴的銀庫。」她很是期待地看著任重道遠的他,「記得,你得找個好理由讓閻相拆他拆得理所當然,亦不得讓太子起疑于閻相,相信王爺定不願太子太早知情他與閻相的關系。」
得為這事再回長安找閻翟光一趟的尹汗青,雖是滿月復苦水,但也只能硬著頭皮應道。
「……是。」口頭上由她來發落,苦差事卻由他來做,這是當初他看不起她,以及收了三萬兩的報應嗎?
坐在一邊默默喝著茶水,兼袖手旁觀看著尹汗青受苦的冉西亭,一手撐著下頷,心底雖是同情尹汗青,但卻認為她的所作所為對玄玉再有幫助不過。他將兩目悄悄移至冬卿那張讓人不設防的面容上,在他眼中的冬卿,心思細密,做起事來干淨利落、不拖泥帶水,做出決策是既快且準,不但善于在人前巧扮宅心仁厚的王妃,她更擅長的是,在人後動腦筋為玄玉的前程鋪道。
回想起當時袁天印在替玄玉挑了她時,他原本還擔心這個出身不若貴冑的她,將出不了廳堂帶不上台面,無背景勢力的她,也將無法為玄玉帶來益處,如今想來,他是得代玄玉感謝識人功力高人一等的袁天印。
「請王妃過目。」就是為了這事特意趕來洛陽的他,忙自袖中取出一本名冊呈給她。
「近日內安排他們入主長安與洛陽。」看過名冊上的名單後,她滿意地頷首,「關于安插官職這事,就有勞你再走趟閻相府與康定宴府上。」
「冬卿。」作壁上觀好一會的冉西亭,不忘提醒她還疏漏了一事,「說了這麼多,你還未告訴汗青你真正想做的是什麼呢。」
還有?手邊的工作已是一大堆的尹汗青含怨地瞪著冉西亭。
「我想做的僅有一事。」她朝他嫣然一笑,「在太子收回洛陽後,我要洛陽也仍是王爺的囊中物。」
因她的話,尹汗青怔愣了好一會,但隨即正色以覆。
「下官明白。」
坐在她身旁的冉西亭,靜望著她,仿佛眼中又再見著另一個玄玉,但不同的是,玄玉是塊袁天印口中的匣中美玉,而她,她卻像顆正在夜色里閃爍的……璀燦明珠。
《戰雲密布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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