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你到底答不答應?」
瞧孫嬌娘口氣急切,想必對沙爾覬覦已久。
「你不覺得一槍把我結束掉更快?省得羅嗦。」鐘瑞事不關已地建議。孫嬌娘眼楮一陰,馬上又恢復春花淺笑。「我像是那樣的人嗎,別說笑了,咱來談正經的。」
「你打算怎麼幫我?」鐘瑞冷冷問道。
「他們後日才會回來。」孫嬌娘指的是外出的男人。「你趁今晚兒走最好,沙爾也只留兩個人下來,我自會想法子擺平他們。馬、糧食和水我都會備齊。」她一口氣說完好的打算。
鐘瑞真的很想相信她,孫嬌娘的話燃起她沉寂已久的希望。「我如何知道你在唬人?
「那你只好賭賭看了。」孫嬌娘站起身,哼道︰「不信老娘的千方百計就拉倒,信的話你午時分在馬槽那兒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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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深沉,新月彎亮。
一匹半大不小的青澀母馬、一袋重量頗沉的糧袋,孫嬌娘將許諾的東西交到她手上時,鐘瑞心中猜疑頓時消弭半分,但仍留半分提防。
「謝謝。」鐘瑞微勾唇線,對孫嬌娘丟下這麼一句,十足欠乏感激之意。
她帶了一件男性的皮裘,又大又寬又暖和,當做斗篷披在身上。
那是鐘瑞最後一刻的臨時起意,她要這件沙爾的皮裘沒有其他什麼意思……習慣而已。
習慣那份溫暖,像他覆蓋在她身上的體熱;習慣那股淡淡的男性麝香,在熱情的纏綿中,一直都充斥她的鼻端……
「你從那個方向走最快。」孫嬌娘指著。「再過去就能見到一片林子,林子穿過後再走上一日的路程,就能看見天侖山。」
鐘瑞微微頷首,馬韁一勒、馬蹄一點,迅速踏人夜色之中。
孫嬌娘偽戴的微笑馬上消失無蹤,柔荑微揚;幾條鬼鬼崇崇的影子馬上從附近矮份中跳出來、林樹桿後閃出來。
「這樣做真的可以?孫姐?」較年輕的一人開口,眼底摻雜著不確定及期待。
「我說了算。小賽,我瞧你對她興致也挺高的不是?」孫嬌娘鼓吹著。「許大個兒和朱仔都先過去了,你再不走就落後別人了。」
賽小漢子這才拔足。
一切都很順利,孫嬌娘滿意地想著。那個紅發妓女以為她孫嬌娘會如此輕易放過她?門都沒有!哼,若不是礙班納圖克及沙爾,鐘瑞早被她收拾得一片骨渣都不剩,遑論其他。
所以孫嬌娘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鐘瑞走,而且「走」得非常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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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端鐘瑞正快鞭策馬,不久就抵達了指點的地點,她毫不猶豫地騎了進去。這林子是密密麻麻繞著河兩岸長,春天茂長的草葉密得形成了自然屏障。
好久沒這樣騎馬了,她略喘地翻下馬背,將馬系在河旁樹邊。輕身縱跳,躍放葉蔭林影中。
身形穩靠在樹桿粗枝上,深色皮裘悄然覆蓋,她和夜色融為一體。
沸騰的馬蹄聲愈來愈近,包括夾雜的喧囂叫嚷。
「咦?」
「她人怎麼不見了?」
月光讓她辨認出了那四家伙的輪廓體型,耳朵更不曾錯過一絲交談。
「往那看看。」
「會不會是孫姐說錯了?」
「怎麼可以,她分明說那女人是往這個方向逃來,這還是她指點的,會錯到哪去。」一個顯然是帶頭者的男子大聲說道,駭得幾只棲眠在枝上的鳥兒振翅嗚叫,發出清晰的騷動聲。
「孫姐說來也真好心,還出計劃讓咱們嘗嘗外國妞。」此話一出,暖昧的吃笑轟轟冒出。
「據說外國妞女乃子很大。」一名嘴巴笑成一直線的粗用手指在胸前比劃,劃出兩個大大的圓弧。「很大。」
笑聲又稀稀落落響起。「忍耐一下,阿倪馬上會把那婊子帶回來。」
變態加三級!鐘瑞咬牙切齒,壓抑沖。一雙綠眼由樹葉遮掩的空隙間望出去,靜觀下面的一舉一動。
「其實女人吃起醋來,心也夠毒的。」另一個人又道。
「也是,誰叫‘鬼眼’一直對她視若無睹。」帶頭的男子道。「記得那時咱們怎麼打賭?」
「怎麼不記?孫姐就算光著身體在‘鬼眼’面前搖晃女乃子,還不如擺堆金沙在他眼前,更能引起他注意。」
「要我說,‘鬼眼’是被那女人迷倒啦。」他的同伴發出嗤笑道。「這家伙!我本來還以為他對女人!‘那個’不行,班納圖克那時要挑個娘兒們送他,他都不曾答應。喏,桃花啦、小香啦、阿杏啦氣得眼紅發女人氣得要命,並不只孫姐想把她除掉呢。」。
「‘鬼眼’也怪就他,一個女人而已,卻把她當佛祖菩薩供著。那女人受傷的時候,氣得像什麼似的,瞪給孫姐瞧的眼光……噴噴,如果不是班納圖克出面調解,孫姐小命有九條都不夠死。」
「說真的,‘鬼眼’找到這個女人被‘搞’得一塌糊涂的尸體時,表情一定很精采。」
「他活該,如果當初他不獨霸那個女人,咱早就可以好好一番了。」
她心中一悸。什麼意思?如果她不是沙爾的女人,下場會是——「我沒找到她。」奉命前往尋人的阿倪返來。
「怪了,我只在一棵樹旁找著她騎的馬。」他滿臉困惑。「太奇怪了,沒道理她會下馬。」
砰!
二顆子彈不知打哪轟來,穿過阿倪張大的嘴;血若噴泉從他後腦灑得一地,中彈的身軀順著子彈射擊的力道往前撲倒。
說得好,她當然沒道理就丟下馬。鐘瑞呼了口氣,還好她隨身都帶著槍。在槍聲響起的同時,鐘瑞身輕如燕順樹溜下,轉眼又躲人其下矮從間;看得其他三人目瞪口呆。
第五章
他們根本沒想到會有這種突發狀況——對方是個女人——女人耶!只會哭哭啼啼、拿來泄欲的工具,竟會如此反抗偷襲,撂倒他們的伙伴。
勝負是一瞬間的事,而倉皇則是致命的武器。鐘瑞以肩背著他,沒料到撞擊疼痛令她咬下唇,原本沖馬過來的賽小漢子眼當見,恐懼地想勒緊韁繩,卻已尺步矣。
賽小漢子方跌下馬,許大個兒亦開槍射擊, 哩啪啦地將子彈射得滿天開花,好不精彩。可惜許大個兒手軟加上心亂,神經無形又拉繃到極點,百發百不中,可是也夠鐘瑞受的。
她伏身趴在地上,等著這陣槍林彈雨掃過。
咻!
鐘瑞悄悄睜開一只眼楮。
咻、咻、咻咻咻咻。
「操!」沒子兒了。這個事實閃進他腦海中時,鐘瑞精確地扣下扳機,讓那句髒話成為他的遺言。
鐘瑞十分靈敏地直起身子,而後頭卻傳來槍膛振動的聲音。
「不許動!」
鐘瑞小心地屏住呼吸,左手十分緩慢地仰斜往後伸直,捏住皮裘尾端末角。她的長銃槍,已不及再藏回隱密的披風底下。
她斜睨眼角側光,偷覷他逐漸逼迫的步伐,在心中默默計時。
「把槍放下來——不,你把槍舉高、舉高!舉到我看得見的地方,槍口朝上。」綽號朱仔的家伙歇斯底里地喊叫。
鐘瑞按照他的話做。「是孫嬌娘叫你們來的?」她語氣平靜地點出事實、「不要晃那把槍,不準晃那把該死的槍。」牛仔被一連串的措手不及嚇得六神無主,握槍的手顫抖個不停。
「是孫嬌娘叫你們來的?」不得到答案她絕不罷休。
「對。」牛仔肥肥的嘴唇一開一合。「對,對!」他像被逼到極限大叫。「你殺了他們,你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