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鐘瑞仍舊是一副惜字如金的態度,話題也就此打住。相處這些年,白家人對她的性子也模出幾分。只要是鐘瑞不願開口的話題,那麼就算你浪費一天一夜的口水,說破了嘴皮子也沒有用。
「她睡了。」白奇哲說道。
鐘瑞似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妹妹,是吧?」
白奇哲忽然領悟自己為何從來不對鐘瑞來電的原因了。
她與他過于相像,除了一樣冷眼觀世的態度,她還有點高傲且難以親近,令人望而卻步。鐘瑞需要的是無限的包容及一顆熱情的心,而那是他做不到的。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你的身世,既然你還認得尼克……」
她冷淡一笑。「我連娘也不曾提過——盡避她算是我最親的人,我也不曾提過。」
「瑞——」他無言地看著她。「你不高興嗎?」
「不是。」鐘瑞勉強地扯出一絲笑容。「只是這麼久了——我一直以為再也見不到他們——」她揮揮手。「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嗎?」
看著冷漠的鐘瑞,白奇哲忽然有股上前安慰她的沖動。她好歹也是個的「妹妹」,但是他卻從來不曾對她做出任何關心的舉動。從未有過溫暖的去擁抱她。「別想太多,你只要記住,你永遠是白家的女兒,「倫哈卡貝」是永遠歡迎你的。」
鐘瑞縴細的手臂,也很快地給了白奇哲強而有力的回應。
「謝謝。」
尾聲
一年後
「你看這是什麼?」紅雁蹲在馬廄的門欄前,手中拿著半截胡蘿卜,引誘著饑腸驢驢的馬兒們;只見每匹馬都豎直了耳朵,口水全都用「噴」的。
紅雁被馬兒著急兼諂媚的模樣逗得欲罷不能,臉上布滿了得意的笑容。
「給小喜子?」蘿卜又換個方向。
「——還是小鳳仙?」
馬兒爭先恐後地,全部鼓躁成一團。
紅雁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好吧,蘭娜好了。」
被點到名的馬兒,立刻一聳,尾巴神氣活現地翹起,得意地魄視同伴,換得眾馬「嗤之以鼻」的叫聲。
「紅——雁!」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紅雁吐吐舌頭,心虛地站了起來。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過、來?」白奇哲巴巴地再三申誡,。「萬一傷到身子怎麼辦,都要當媽媽的人還不懂得照顧自己!出來!」
「等一下。」紅雁拿著蘿卜跑到最里邊。「那,」她將蘿卜放入食槽。「給「綠豆」。」
沒錯,「綠豆」又被找了回來正確一點的說法是它自己又跑回「倫哈卡貝」。原來發現它的牧工欲舉槍射擊,白奇哲卻阻止了他們。
經過白家二少爺親自出馬,方才大功告成。這匹黑馬驕傲難馴,卻被白奇哲訓練成一匹敏捷且听話的良駒,眾人莫不嘖嘖稱奇。
所以「綠豆」就這樣又留了下來,而且日漸乖馴,跟紅雁最為親近。
盯著她五個月大的圓月復,白奇哲無奈地揉揉額角。「你怎麼老不听話——」
紅雁只是不好意思地脹紅著臉,雙睜卻直盯著丈夫漂亮的薄唇。她慢慢踞起腳尖,嘟著嘴巴湊上前去給了白奇哲一個纏綿得欲罷不能的吻。
綠野藍天,整個世界嶄新得令人心曠神怡。
夏日的和風徐徐地吹拂過倫哈卡貝草原,風中飄揚的淨是人們的笑語與迷人的花香。藍天白雲,這真是個美好的世界,永遠流傳著綺麗動人的故事……
「倫哈卡貝」外傳——白驛南V.S鐘綺
叮咚叮咚叮!叮咚叮咚咚
山海關外有三寶
人參、貂皮、烏拉草
山海關外有三杰
東白、西闕、南皇甫
山海關外有三境
猿谷、冰崖、百草地
咚叮咚叮咚!咚叮咚叮叮……
三年前,哈爾濱的夏季。
夏季是哈爾濱的商業旺季,水路陸路來往頻繁,擠滿了度假旅游者及作生意的商販。
「歡迎光臨,先生。」推開這家「濱夜飯店」的旋轉玻璃門,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傳來,誠摯的招呼也隨之響起。一個梳著光亮七分頭的男服務生,恭恭敬敬地行禮。
「嗯。」白塔北將行李交給服務生。櫃台後是個穿著旗袍風姿綽約的婦女,含笑候著。
「給我們兩間單人房。」白塔北說道。
「好的。那就柳房和愉房吧!這兩間你們絕對喜歡!」拿出墨水、筆及簿本,她登記下兩人的住宿資料。
「是的。」白塔北露出從容不迫的微笑。
「先生貴姓?」女人為這對中年男人優雅的男性魅力深深傾倒。
「白。」白塔北在外永遠是一張頗具親和力的笑臉,和氣生財,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請登記,白塔北、白驛南。」
「白——」女人提筆的手微微一愣,接著馬上又露出一朵如花的笑靨。「原來是白大爺、白二爺,安東,長青,將這兩位先生的行李提好。」她將一串鑰匙拋給一名服務生。「帶路。」
「玉姊。」方才領他們至櫃台的俄裔服務生大為好奇。做服務業自是顧客至上,可老板娘的態度除了親和外,倘多了一分敬畏。「這兩位白先生是什麼人啊?」難道他們是什麼大人物?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他們可是「倫哈卡貝」的主人呵。」玉姊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道。「穿青衫那個叫白塔北,是二當家,而白衣衫的那個,就是白驛南,是「倫哈卡貝」的主人。」
玉姊正興舊地敘述著「倫哈卡貝」的歷史時,門口的鈴鐺聲再度向起。
這回進來的是兩個女人,年紀較長者約三十五、六歲,一張鵝蛋臉配上和藹熱心的笑容;年紀輕者為一名十五、六歲的縴瘦少女,冷峻的表情及下垂的雙眼予人一種說不出的隔閡之感。
「玉姊。」進來的婦人熟稔又親切地招呼。「好久不見啦,事業順利啊!」
「哪里哪里!」玉姊笑著上前迎接,繼而又想起什麼似的往後招來那名服務生。「小班來,和鐘姊招呼一下。鐘姊,這是新來的小弟,以後請多照顧了。」
鐘綺原本是跑山海關的商販,近年來組織了一支小隊,自個兒雇人帶了起來,專替哈爾濱的商號攜帶、供給一些民生必需品。
經年累月下來,鐘綺也闖出一點名堂。拿玉姊來說好了,兩個女人的交情十分濃厚,大半歸功于鐘綺的良好信譽、說一不二的作風。
「哪兒的話,今年還得請您多指教呢。瑞,過來打個招呼。」
少女安靜地上前。「玉姨。」
「好,好。」玉姊對這名少女不知怎地,硬有一份「肅然起敬」的感覺。鐘瑞是個奇怪又神秘的孩子,混血兒的身分更是令人好奇……鐘綺從未透露鐘瑞父親的身分,所以玉姊盡避好奇,也頗為尊重地保持沉默。
入夜的哈爾濱美得猶如星海,整條江濱大街閃爍著霓虹燈波浪,坐落于江濱大街上的江濱公園,是青年男女最愛在星空下散步的場所。再往前走不遠處便是濱夜飯店,一家頗富盛名的旅館。
濱夜飯店除了以精美的飲食及豪華的廂房、完善的服務態度建立起口碑外,另一個原因是玉姊別出心裁,將中、俄二國的風格巧妙地融在一起,非但不會格格不入,反而賦予飯店另一種異國情調。這點能從男服務生身著筆挺燕尾服的彬彬態度,及女侍身著旗袍的娉婷婀娜體態瞧出,可不是中西合璧嗎?
輕柔優雅的小提琴聲流瀉在整個「哈爾濱大廳」,今晚演奏的是史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穿紅戴綠的男女們低語喧笑,在燦爛的水晶大吊燈下投下圈圈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