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見矛頭居然指向她,皇甫蘭趕快湊上去。她天性就如月兌了疆的野馬毫不忌諱男女分寸,最近鎮日看多白奇哲的冷峻臉孔後,面對他時的膽子也大了許多。
「我們的婚禮預訂在七月中,也就是第一個月圓之日舉行,到時希望皇甫家到場臂禮外,我個人尚希望皇甫小姐能擔任——紅雁送親騎隊中的隊長。」
「是嗎?」皇甫蘭整張臉都發亮了。在北大荒中娶嫁是非常慎重的大事,送親尤其重大;年輕的少女都樂意擔此大任。「好哇好哇好哇。」她一口答應。
紅雁無聊地晃著雙腿。先前干媽不斷對她耳提面命,告誡她不可以隨隨便便在其他人面前對白奇哲又抱又叫,說那樣很不——很不「禮貌」。她是很喜歡皇甫姊弟跟她說話,可是現在白奇哲來了,她只想趕快跟他單獨相處。
一思及此,大大的藍眼楮流露些許不滿及挫折,可是一想到干媽的話,她很努力擺出「乖乖」的模樣。
「紅雁。」白奇哲示意地向她伸出手。「我們到外頭去溜溜。」
「去哪?」皇甫蘭興致勃勃插話。「我也去。」
白奇哲淡峻的眼底浮餅一絲不悅,皇甫松立即敏銳地察覺到,只能哀嘆皇甫蘭的不解風情。「老姊,走,我們去玩那種人頭棋去,我這回一定把你殺得片甲不留!」
「那叫西洋棋,笨,告訴你那麼多次還記不起來。」皇甫蘭的興致被皇甫松三言二語乍然挑起。「走啦走啦。」她迫不及待地沖向門口,皇甫松溫吞吞地,帶點無可奈何的意味跟上去。有姊如此,弟之不幸啊。房間中的人潮也隨之絡繹而出。
只等門扉一闔,紅雁就發出細細的歡呼撲進白奇哲懷中她足足有三個白天晚上沒見到他哩。干媽說他很忙很忙,要乖乖地等。
「紅雁想白奇哲。」奇跡一般,她這句話沒說得一頓一頓的,漂亮之極。
那句話徹底瓦解白奇哲連日來對她的思念,雙手將她圈入懷中,給了她一個綿長而又銷魂的吻,最近為了婚禮的事累得暈頭轉向,加上禮儀約束新人在舉行婚禮前回避的觀念……不過這已經是極限,他想她想得快發瘋。
「我、也、很、想、你。」他是一字一吻,赧紅了紅雁的粉頰。有人說愛情會使一個女人變得更加美麗,印證在紅雁身上是一點兒也不假。
「紅雁不喜歡房間。」她忽然發出嬌嗔。
「為什麼?」他摟著她在椅子上坐下,享受與她的耳鬢廝磨。
紅雁的語言能力又更進一步,也可以說較長的完整句子;也就是說,她又更進一步地融入了人類社會。
「紅雁想出去玩玩,不喜歡屋子。」
也難怪她會如此抑郁不樂,對一個從小就生長在大自然中的人來說,房子固然舒適,卻比不上那片寬闊的自由之境來得更加舒服吧!
「那白奇哲帶你出去玩。」他毫不遲疑地掀腰打橫抱起她,就快步步出房間。紅雁從未被人這樣抱過,嬌呼一聲地將雙臂搭上他的肩膀,格一聲笑了起來,雙腿輕輕地左擺右晃,螓首親匿地偎在他胸口。
「二少爺。」端茶進來的銀嬸是第一個看見這嚇人——呃,令人吃驚的一幕。「您——呃,您想上哪啊?」她趕忙追上去。雖然他們已是既定的夫妻,未免也恁地大膽。
「紅雁和我都悶壞了,我們晚飯前會回來。」他才不管周遭的奴僕投給他們的眼光。
他從馬懷中牽出一匹棕馬,先行踏蹚上鞍,再健臂一抄,將紅雁穩穩地卷入懷中。
「走了!走了!」紅雁開心地又叫又扭著身子,驚得馬匹險些兒踩不穩步伐,幸而他及時控制疆繩。
倫哈卡貝草原一年四季有各種風貌,此刻正是春末夏初的交替,新長的女敕綠野草無垠無邊地鋪滿大地,如海浪般隨風起伏,在日光的照耀下,有著說不盡的浪漫詩意。
白奇哲安靜地領會這種荒野之美,這片大地總富著單純卻恬靜的風情。他沒有開口,心中脹滿感動,就連原本呱啦呱啦的紅雁似乎也感染他的心情,保持罕見的諴默。
「我的祖先當初為「倫哈卡貝」嘔心瀝血,他們趕走前來覓食的野狼,趕走想前來搶奪的土匪強盜。「倫哈卡貝」的每一磚、每一瓦、每一樹、每一木,都是白家人寫下的歷史……」他溫柔地吻著她的唇。「以「倫哈卡貝」起誓,我白奇哲這一生只愛你一人,紅雁。」這些話早該說了,怎地自己等了這麼久?紅雁也許尚不解風情,但那又何妨?他可以當這株含苞的野薔薇的主人,呵護她綻蕾吐蕊。
紅雁怔忡地看著他。她不是很了解白奇哲話中的意義,卻覺得心頭暖洋洋的。
「說你愛我。」白奇哲要求。
「你愛我。」紅雁立刻照辦。
白奇哲有些啼笑皆非。「我愛你。」他更正說詞。
「我愛你。」
「那麼,紅雁,我要到廚房去幫一下忙,雪兒得請你照顧。」劉清姝再三叮嚀。「你就看著他玩球就可以了,不可以讓他靠近水池邊玩水,你辦得到吧?」
「好。」紅雁點頭如搗蒜。「紅雁會很乖。」
劉清姝啞然失笑地搖搖頭,便匆匆離去。
這是個清涼悠閑的下午,白雲開自顧自地追著皮球玩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其他東西。只見他搖搖擺擺地走近樹叢,咕咕噥噥找著金龜子或天牛來玩。
紅雁也好奇地跑過去,童心未泯地同他找尋昆蟲的蹤跡。
一條長長的影子遮去這一大一小的視線,紅雁奇怪地抬頭,對上秋水妒恨不滿的雙瞳。
「秋姊……姊。」白雲開見是眼熟的臉孔,便伸開胖胖的小手臂,想偎入她懷中撒嬌。
秋水沒有如往常般抱起他,只是一步步欺近紅雁。就算是天真如紅雁,也隱約感覺來者不善的氣息,她有些迷憫地瞪著對方猙獰的眉目。
「秋……秋姊、姊好。」紅雁被她嚇得口齒不清。
「誰是你姊姊來著!」秋水的怒氣爆發。白奇哲當眾宣布要娶這個來路不明的野女孩時,她當下傷心得幾乎暈厥。連日來,她在房間中暗自飲泣。若非秋雄深怕女兒尋短,一直陪她、勸她,否則不知還會委靡多久。
紅雁有些委屈地扁扁嘴。
「少擺這種無辜臉孔。」
秋水正有一肚子氣沒處發呢。「你究竟是哪來的妖女,竟蒙騙了哲哥哥,他居然還想娶你!」
失戀的打擊令秋水風度全無,不僅臉色難看,連身體也激動地發抖。
小小的白雲開眼楮睜得大大的,懵懵懂懂地看著正在發展的這一幕!
秋水傷心欲絕地跪在池邊,將臉孔埋入雙掌中,發出斷續不止的嗚咽。紅雁遲疑地走過去,小心地在她身旁跪下。
秋水可以察覺她的欺近。如果……如果……惡向膽邊生,秋水在這一刻突然喪失理智。
「你去死吧!」秋水不動聲色地繞到紅雁背後,在她尚未回過身時,使力一堆,將猝不及防的紅雁推入池心。
紅雁不料有此一擊,整個身軀往前傾撲,過大的沖力使她不偏不倚地栽向池邊長滿青苔的石塊上。
白雲開也同時放聲大哭。
「嗚……嗚……痛痛!」紅雁的哭叫又細又弱,听起來可憐兮兮的。
「乖,紅雁乖乖的,不痛不痛呵。」
「二少爺,您就放開她的手吧,您這樣,我不好上藥啊。」
「不要。」他要走開?是他握住我的手嗎?是他伴在自己身邊的嗎?紅雁試著撐開眼皮,卻總是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