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直地走來,走到她的床鋪旁坐下。
小睿今晚是怎麼了?他瞧起來像是在想著什麼事情,幾乎不發一言。每當她移動到別處時,他又如同平日那般伴隨在她附近,就像個盡忠職守的保鑣。問他在想些什麼,他都回說沒什麼,只是在發呆而已。
發呆?他的表情一點也不呆滯呀。還是經過佣兵學校訓練出來的人,發呆模式與常人不同,表面上仍是運作如常的模樣?
「十二點多,你該睡了。」大掌拿著毛巾抹了幾下,短發已呈現半干的狀態。
「嗯,我要睡了。」合上手中的書本,放回床頭櫃。她微微偏頭的看著他。他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嗎?
「怎麼了?」頭發幾乎干了,他將毛巾往旁邊的衣物袈一扔,不需回頭看也知道毛巾準確地掛在架上。
「沒。我要睡了。晚安。」兩人多年相處下來培養出的默契,讓她感覺到今晚的他跟平常有些不一樣。
殷睿麟平靜地對他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往床鋪旁邊挪了些位置。
躺下,蓋被,合上雙眼。
她身旁的存在感依舊。小睿沒有離開……回到台灣之後,他只是睡在書房的沙發床上,離她很近……也很遠。他就睡在離她最近的一張床上,即使不是一張舒適的大床。然而,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他們兩人都共睡一張床,只差沒蓋同一條棉被,呃……那是因為她睡覺會卷被子。
終于,小睿又要跟她睡在一起了嗎?
殷睿麟覺得心口怦怦怦的猛跳。眼楮雖然是閉上,然而因為看不見,全身知覺比平常更加敏銳,她一心一意地感受身旁那道溫熱的存在感。
別回去書房、別回去書房、千萬別回去書房……她表面寧靜的睡顏底下,拼命地祈禱著。
殷睿騏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只是沉默地坐在床邊盯著她的睡顏。
不知不覺,小麟已經長大了。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小麟美麗標致的模樣,會有異性追求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曾幾何時,他放在心中小心呵護的小女孩,已蛻變成這番動人模樣?
他還記得兩人小時後相依相偎、互相依靠的模樣。
漸漸地,坐在床邊的高大身軀,往床中央再靠近了些。
指節分明的大掌,探往秀麗臉龐,將她遮住眉眼的頭發往耳後攏去。
她在夢里想些什麼?他無聲地逸出一個寵溺的嘆息。瞧見她微微皺起眉頭,大掌不禁在那張小巧的臉蛋流連不去。
溫熱的大掌貼在同樣溫熱的小臉上,來回輕觸了幾下。
她的臉兒有些熱,不會是發燒吧?手掌平貼在她的額上,確定溫度正常之後,便離開了。
側坐的身軀緩緩地躺下,終于在大床上空了許久的位置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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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睿麟強睜著有些疲乏的雙眼,隱忍下一個呵欠,拿起秘書送進來的黑咖啡灌了一大口。
昨晚,小睿終于躺在她身邊睡覺。
當他躺下的剎那、床墊往下沉了沉的那一刻,全身脹滿的喜悅與緊張感讓她幾乎想跳起來在房間里跑來跑去,抒發滿腔的澎湃情緒。
但她硬是忍住心口跳如擂鼓的喜悅,腦袋里也不停地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他會不會伸出手摟住她?兩人會不會像以前那般相擁而眠?還是她要主動些,裝作睡姿不佳的滾進他懷里?明天醒來他會對她說些什麼話……各種相干與不相干的聯想、正常或奇怪的期盼不停地發展,在她的腦海中瘋狂暴走……然後……然後,她就迷醉在那溫暖渾厚的氣息里,睡、著、了。
腦袋胡思亂想了大半夜,本來以為自己會失眠,但仍舊不敵好睡的體質,最終不知昏沉在哪個綺麗幻想里,轉而投入周公懷抱。
早上起床時,還是小睿叫醒她。錯失他沉眠無防備的香甜睡顏,讓她內心小小扼腕了下。為什麼他總是比她早起床呢?
殷睿麟再灌了口黑咖啡,唇角有著明顯的開心微笑。兩人雖然沒相摟,過大的床鋪讓彼此之間還隔著一手臂遠的距離,不過這也足夠她心情愉悅一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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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今天中午沒有會議也沒有應酬,為了延續昨晚的進展,她本來預計跟小睿一起去附近的餐廳吃一頓浪漫午餐,繼續執行她的愛情蠶食策略。
但,為、什、麼、殷、明、琦、這、個、大、電、燈、泡、會、跟、出、來?
殷睿麟稍嫌用力地將手中刀叉往瓷盤里的五公分厚牛排切去。
食不知味的進攻盤中食物,她努力說服自己要大度量的接受表哥所嚷嚷的男性友誼。根據雜志的統計數據,男人是很重視朋友的生物,女人要懂得體貼他,接受他要花時間跟朋友相處。
不能吃味、不能失了得宜的形象、不能想要獨佔、不能小家子氣、不能逼他要在朋友與她之間做一個抉擇……
真、是、夠、了!
究竟是哪個道德意識過高的女人,發明這些不平等條款來戕害女性同胞?她不知道女人天生就是小心眼跟愛嫉妒嗎?
殷睿麟忍耐地嚼著應該要十分美味的醬烤牛排。天曉得這牛排是什麼味道,她根本吃不出來。
甚至她跟小睿現在什麼關系都還談不上,頂多是童年玩伴,再加上一個雇主、一個保鑣這樣的關系。
真是比搞金融合並案還要困難的遙遠關系。她只花三年就能達成目標,並購一問公司;為什麼她從十歲開始,部署了十六年的愛情計畫,到現在還沒有跑到終點呢?
突然間,殷睿麟的雙眼幾乎要冒出火花。
天殺的,誰允許殷明琦把手搭在小睿的肩膀上!連她都還沒這樣踫過他,誰允許殷明琦做出這樣的動作!
兩人之間雖然沒有什麼愛情承諾,但是殷睿麟不自覺地已經將殷睿騏視為自己的專屬所有物。即使沒踫過他,她的腦袋也曾經想入非非過好幾次了。
殷睿麟將手中的牛排當作是那只可憎咸豬手,狠狠地用銀亮叉子戳下。
「小麟,牛排不好吃嗎?還是你要吃龍蝦?這間餐廳的龍蝦很新鮮,吃起來有一股甘甜的味道,我切一塊給你嘗嘗看。」瞧見表妹戳牛排的模樣,殷明琦關心的詢問。
殷睿麟優雅地拿起紙巾輕按唇角可能沾上的沾醬,淡淡地道︰
「謝謝。我吃飽了。」她現在只接受碳烤豬蹄膀這道菜色,表哥要貢獻材料嗎?
冷眸淡掃,瞧見瓷盤中只吃了三分之一的牛排,殷睿騏俐落的拿起銀刀,快速地將他盤中的脆烤春雞切成小塊。
「多吃點,下午還要工作。」伸手將她的瓷盤挪過來,將鮮女敕多汁的雞肉換給她。「至少要吃掉一半,不許抗議。」
俊眸一瞥,分神盯著她拿起叉子吃肉,耳朵繼續听著殷明琦敘述他們在史丹佛發生的趣事。
看著全切好成一口大小的雞肉,心頭一甜,殷睿麟揚起一抹喜悅微笑,拿起雕花銀叉繼續用餐。
原本應該是浪漫的午餐約會,就在一個大電燈泡呱啦呱啦的熱心配音之下,有點浪漫、有點吵雜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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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睿麟開始懷疑,讓表哥繼續待在公司里,是否真的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當時不接受表哥的辭職,一部分原因是他的確是位得力助手,若突然離職,不易找到能手遞補;另一個原因是,她想就近觀察他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言,對殷氏企業大位沒有覬覦之心,只想投入攝影的領域,過著追求鏡頭之美的生活,而不是要化明為暗的進行台面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