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死刑犯總有權利把最後一餐吃得飽飽的,免得做干巴巴的餓死鬼。
「謝謝。」她風捲殘雲刮走最後一點食物渣,意猶未盡地舌忝舌忝舌尖。
「為什麼要救我?」她一小口一小口啜飲腥味甚濃的乳色液體。
「難道你真的希望被人處死?」
不,她承認。人類當在極度絕望下抓得住一線曙光,恐怕不會再度松手生命。
「但我是要刺殺『大君』的兇手,你忘了嗎?」她相信這個深藏不露的小女生早知她的來歷及一切。
「對呀,三次行刺未遂。」金佳的眼光往她的手腕溜去。果然--「你的胎記不見了。」不出他們所料,听說只要下命令的工具損毀,「魔鬼之令」印記在傀儡身上就會消失。搞不好索密斯惱羞成怒,把那個玩意兒給扔了。
「你怎知道我身上有胎記?」看來金佳對她的情況比自己還瞭若指掌。
「這個……」金佳真恨自己一時嘴快。喝!這位阿姨——不,這位大姐板起臉來跟「大君」有得拚。金佳干咳兩聲,哈哈哈傻笑三聲,呼呼四聲……不行,那兩道刀樣的眼光還是直直砍了過來。
「那……事情要從你踏入土耳其海關開始說起……」金佳開始描述她及凱利爾所拼湊出的事情輪廓,一邊不時偷覷冷魅衣陰暗不定的臉色……呃,她背對著門是比較不利啦,不過她現在應該還跑得過對方吧!她安慰著自己。
「……總而言之呢,現在的『大君』不是真正的『大君』,然後他的堂弟想要暗殺這個不是『大君』的『大君』;可是又不想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找人抓你,在你身上先下了『魔鬼之令』,再把你送到『大君』身邊伺機行事,所以你才會有反常的、要傷害『大君』的舉止。在宴會上他再次驅使你行刺,然後他受傷了、你被抓起來,最後凱利爾和我決定要來一次計中計,所以就把你救出來啦!」
金佳的長篇大論是一氣呵成,語畢才喘口氣、喝口水。
「計中計?」
「對呀,凱利爾要把你炸死。」呵,水是涼冰冰的,真好。
「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就炸了。」金佳回答得輕松愉快。
「……我還在呼吸。」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活人狀態」。
「噢,不,那些侍衛會在現場發現你稀巴爛的尸骨,所有人都會相信你死定了。沒有你這項工具後,加上『大君』又正臥傷在床,正主兒一定會選這大好時機自行下手。」
頭昏腦脹的冷魅衣沒注意她接下來說了什麼。那個「大君」不是「大君」?「你是說我其實不應該被帶入多克瑪巴?我無緣無故落到這種地步是因為被選來當這場布局中的棋子?那麼,那個『大君』其實根本沒有那種權力把我扣留下來;不對,你們本來就沒有權力扣留任何人,我要到國際人權協會去告你們。」
金佳笑容依然可掬,眸中光彩轉為清冷。「去告是沒關系,但在土耳其中,你必須先找到有『大君』這號人物才行,不然一切白談。」
意思是說這位「大君」先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就是了,而且,恐怕她說出自己的遭遇,又會有多少人相信呢?
「這是哪里?」她打量簡樸、像是旅館的房間。
「市集呀,現在應該大家都準備收攤回家休息了。」
居然把她住人最多、最熱鬧的地方帶?她不怕被人發現?
「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金佳讀出她的想法,一語道破地解釋。
「那你們打算拿我怎麼辦?」
金佳聳聳肩。「明天事情應該就可以全部解決,真正的『大君』也會來這兒,看他如何決定吧!」
***
「你說什麼?是他買下我的,不是你?」冷魅衣瞪著這張和她朝夕相處的臉,還很難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雷.萊恩.巴亞斯輕松地笑笑。「他堅持自己付錢,本來我是打算要送禮給他的……沒想到……」
「沒想到?」
「沒想到他說『禮物』是可以回收的,他不放心,要你從頭到腳都是他的。」盡避他還是不了解有何值得之處,但辛高興就好。
「那依照你們的……方式,只要他點頭,就可以放我走人了?」
雷點點頭。
「而他把我留下來當禁臠?」冷魅衣最痛恨的就是別人囚禁了她的自由,早由冷日新那兒就吃了不少苦頭。
「他只要你。」雷說道。「看來他真的對你有特殊的感情,不然不會冒著生命危險把你留在身邊,若不是他厲禁凱利爾不準動你,你早被凱利爾處理掉了。」
的確。冷魅衣內心真是百味雜陳,事情太復雜、風暴太大,令她只想遠離。
「他……還好嗎?」
「傷勢恢復得很穩定,醫生說並無大礙。」
她閉了閉眼,總算放下心中大石。這樣就夠了,她可以安心了……「但現在是你又恢復『大君』的身分,你才是老大對不對?
「我可以要求一點補償嗎?畢竟我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就當是送我的禮物。」
雷考慮了一秒。「行。」
「送我離開土耳其。」她挺直背脊。
雷瞪著她,好半晌才搖頭。「你真的是很奇怪,你不喜歡珠寶嗎?鑽石?琥珀?水晶?翡翠?你不喜歡榮華富貴嗎?我知道你是個作家,你要寫到什麼地步才能賺到一千萬?」雷輕佻地想去勾起她的下頷,卻被她避過。
「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如果你會對辛動心,那跟了我又有何差別?我知道西方世界對女人並不嬌寵,我們也相當珍惜女人。」
只等男人一日玩厭!「不,謝了。」她怎麼會認為這傢伙和辛相像呢?這傢伙根本不把女人當人看,比沙豬還更上一層樓,是徹底的蔑視世界上另一半人口。
「請送我離開土耳其。」她又重復一次。
看來這女人是玩真的。雷搓搓下巴思考,他不喜歡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更何況這女人雖然美得稀罕,可女人再找就有了,世界這麼大呢!
「好。」
冷魅衣松了口氣。
「你要不要跟辛打聲招呼再走?」雷是積極的行動派,己經準備打電話聯絡安排冷魅衣離境的相關事宜。
「不用了。」冷魅衣搖頭。「就這樣吧……讓他以為我死了也好……」她低聲下結論。
第十章
美國紐約
「小衣。」冷奇從廚房探出頭,招呼坐在陽台上的美人兒。「吃飯了。」
她恍若未聞,靜如雕像。
冷奇在心中嘆息。三個月前,冷魅衣打通電話要他到機場接她時,被她落寞黯淡的表情及憔悴的面容嚇到,他幾乎都要認不出往昔那意氣風發的女人。
「怎麼會這樣?你是怎麼了?」他一把扶住堂妹搖搖欲墜的身體;但就算他怎麼追問她就是悶不吭聲……幸好自己最近沒有接下任何工作,有的是時間可以好好陪她。
她回來的當天晚上,冷奇就被陣陣哭泣聲吵醒。他也沒問什麼,只是默默躺著陪她,撫模她的頭發,像在安慰嬰孩。直到她聲嘶力竭入睡時,天邊已露出曙光。
見冷魅衣有一下、沒一下撥著盤中的食物,冷奇同情那堆攪成稀巴爛的炒蛋。
「小衣,」他清清喉嚨。「也許你想和我談談。」他暗示著。
她知道冷奇想「談」什麼。但那段回憶教人太痛心,她不願追溯。
「小衣,」冷奇索性挑明了。「你在土耳其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什麼事?
她被人下藥,當貨物一般買賣,賣到土耳其傳說中神秘的家族,住進一座宮殿,還差點殺了一個令她心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