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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姬 第6頁

作者︰婷姿

老人的眸一黯,變得憤恨不平。

「可是啊,他嫌棄我們這兒的落後,對新婚不久的美智子變心,趁著月黑風高的晚上一走了之……」

嗄?

「那麼魔美的母親呢?」

「死了。」佐之助蒼老的眼中凝著可疑的水光。「可憐哪,好好一個女人家就這麼茶不思飯不想的,亡在相思病中……」

如果誠如佐之助所說,那麼江中銘為什麼後來又慎有其事地將那幀照片收藏著?

他早該將有關自己妻女的一切棄之腦後,重新去過他的生活才是,留著過往的遺跡做什麼?

到底是誰孰信孰不可信?任驚鴻迷糊了。

「這里真是個好地方哪。」任驚鴻只能試圖轉移話題。這也的確是個不錯話題吧,窗外簡樸的鄉下景致帶有自然的華貴,非人工的矯作,恬靜安謐如世外桃源。

尤其是這兒的人看起來都那麼愉悅、安樂,任驚鴻頓覺先前置身的俗世多麼紛紛擾擾。

真該包袱款款來這里養老。

「是的。芙蓉村數十年來如一日,也許在你眼中是比外面世界落後了點,但始終是個好地方。」佐之助大方接受他的贊美,與有榮焉笑道。

「為什麼這里被命名為芙蓉村呢?」

「喏,」老人指點道︰「看見那一片林子盛開的紅色花朵嗎?那就是「芙蓉」,盛開的花朵便是芙蓉花了,那兒命名為芙蓉林,而本村也是以此命名的。」

原來如此。

任驚鴻也將視線挪到窗外,那開得滿嬌滿紅的燦爛景致,腦海中卻浮出一張比芙蓉花更清艷的笑容……

深夜中,一幢屋內聚集了村內各家的代表,討論的聲量卻低若喁喁私語。

「近兩年來收成都很差,囤積的糧食已經沒有豐余……」負責運轉農作的桑之原長老說道,露出典型的苦瓜臉。

「芙蓉果也結得很少,這是不祥之兆哪。」另一名長老平之甚也緊接著報告。

「……昨日我卜卦請教于「芙蓉姬」,竟沒有任何表示出現……」長老紀之國口氣最沉重,一時間全場都靜了下來。

「芙蓉姬」對一連串不祥之兆沒有任何表示?那豈不說村莊即將大禍臨頭?

這該怎麼辦!?

眾人唇舌紛紛,搶先發言,卻沒有一個人有結論。

重重拍一下膝頭,長老之首──佐之助站了起來。

「獻祭吧。」

獻祭?

一听見這項提議,全場霎時噤若寒蟬,靜到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听得見。

那竟是種興奮,恐懼混雜著腎上腺上升的興奮。

「紗織小姐,您怎麼說?」每一對眼不約而同朝她望去,渴望她下個果決的表示。

小女孩儼如英國女王般,顯得雍容而沉穩,一身素白的絹衣更讓她看來如一縷虛無縹渺的幽靈。

「已經,二十年沒獻過祭了。」紗織小巧的唇一張一合,色澤顯得分外朱腥。

眾人免不了又是一陣嘀咕耳語。

「你們說呢?」她巧妙地將皮球踢回去。

「我們惶恐!但種種異象均表「芙蓉姬」正處于憤怒當中,至少在明年冬天便需獻祭,此為全村上下一致心聲。」

「一致心聲!!」全部的人異口同聲,朝紗織曲膝平地磕頭。

好一副萬宗朝聖的壯觀景致。

被了!紗織閉上眼。

「至少……要視他們是否郎有情、妹有意,否則一切枉談。」

「我認為那位任先生對「芙蓉姬」有興趣,我不會看錯的。」佐之助眼珠在深刻的皺紋窩中發亮。「就算是沒有興趣又怎樣?」

散會之後,偌大和室只剩一盞幽暗的燈火,和半坐在陰影的嬌小女孩。

好累。

紗織仰首靜望梁與架柱之間交錯的陰影,好半晌就保持這副模樣,直到一雙有力的大手從背後繞過來,在緊擁中給予她情愛的滋潤,在靜默無語中沉澱、發酵。

「──如果不是我這雙腿,想必你也不會一直留在我的身邊吧?」紗織語氣是苦澀、是認命。

這雙萎縮、不能行走,連裝飾用途也沒有的腿豈止只改變了自己的一生,最大的受累者──應該是他吧?

年輕人將她一把抱起,罕見開口的聲音低沉、堅定、清晰︰

「我不準你這麼想,保護你是我生命的職責──」

也是我生命的意義啊。

「……別說了。」難道他不知道,他愈是這麼說,她愈難過嗎?

迸老的鐘響著,沈銅色的錘擺分秒不差,滴嗒、滴嗒,在老屋每個角落回蕩。

年輕人拎起織陣刺繡的暖和外褂,以無比的溫柔覆在小女娃身上,怕她著涼了。

他們簇擁而立,在窗前。

一切,盡在無言中。

在病床上足足躺半個月後,任驚鴻開始厭煩這種閑來沒事數螞蟻的生活,忍著肌肉的疼痛,堅持要動動手腳、松松筋骨。

布條雖然尚未拆除,但腫痛度已從九階的程度降至一、二階,他的行動也從倒在床上至能離開床鋪勉強走個二、三步。

再過兩天應該就可以拆傷口了吧。

這條腿沒在這次重傷中報銷真是各路神明給的保佑,他會天天燒香拜佛……

紙門半開的些隙間,有顆急遽躲開的黑色頭顱奪得他全副注意力,也讓他分神地膝蓋一軟,傾跌于柔軟的被榻間。

「該死的。」

許是笨重的聲響和咒罵讓那顆頭顱又伸了出來,一簾烏黑的青絲傾瀉而下,如一道涓涓水瀑。

「啊──」不到一半,那個頭顱又縮了回去,像極不知所措的小白兔。

看見了獵物,這下子大野狼可忘記那條受傷的腿啦。

「哎喲……」這回的叫聲可虛假多了。任驚鴻在被褥間翻滾二下,抽搐三下,顫抖四下,痙孿五下……掛了。

咦?小白兔又探頭進來了。

大野狼怎麼動都不動了呢?

魔美擰起細致的月眉,躡手躡腳地踏入室內,跟著主人進來的小貓突然喵嗚一聲,她趕緊豎起潔蔥縴指放在唇瓣上,噓氣警告。

那種可愛的模樣被偷偷眯開一只眼楮的他瞧見,內心不禁輕莞。

有趣,原來小白兔還帶了跟班哩。

任驚鴻數著亦趨亦近的腳步聲,可是當一只滑膩的小手探上他的額時,臉頰上一束肌肉不由自主抽動一下。

不是不曾有過肌膚之親,但她一個輕輕踫觸竟就足以點燃身體某一點的火焰,直接熱辣的在血管中引爆。

魔美好奇極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芙蓉村以外的人呢!爺爺伯伯們都說外面的人,沒一個安好心眼。既然是壞人,那應該也是長得很丑才對吧,可是……

她的指尖不自覺一路劃過他英挺的男性五官。

可是她覺得他長得一點也不丑啊。

她又模模他散在額上的濃發,還大膽地將指尖點向他的眼皮。

不行,她再這麼模下去,他就……他就……

任驚鴻假裝在睡夢中輕咳一聲,她果然有些忌憚地收回手,不敢再造次下去。

但是她的收斂也只有那麼一下下,縴軟的素手又重新回到他身上──從他的胸膛一路往下!

被了!

「噫──」他開始伸起懶腰,不過大手在胳膊伸長時往她柔軟的腰肢一勾,攬住逃跑不及的人兒,一把按向自己的胸前──

少女特有的馨香充斥鼻端,軟女敕的紅唇仿佛在招手呼喚男性的掠奪。

所以他那麼做了。

魔美吃驚地發現自己的頭被按下去後,嘴巴就被堵住了。

他的唇瓣慵懶地摩挲著她,侵掠的速度甚至還帶著韻律感!不停地用舌尖描繪她的下唇,然後單槍匹馬直入,糾纏粉紅的小舌尖不放,還用力吸吮她唇腔內的蜜津……

他他他他他──在做什麼呀!?紗織說過,未經本人同意的身體踫觸行為叫做「侵犯」,那那那那那──他不就是正在「侵犯」她嘍?紗織還說女孩子遇到這種行為時會覺得很不舒服,應該要生氣、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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