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猜中了心思,範偉倫的拳頭握得死緊,沉著聲音問︰「我再問你一次,你要什麼?」
連初晴握在身側的手不禁顫抖,眼眶酸澀疼痛,可他那張漠然冷酷的臉卻異常清晰,她笑了,學他那不達眼底的笑容。
「你能給我什麼?我要的,你給得起嗎?」
看著她的笑,他竟覺得胸口有些痛,一定、一定是因為那笑太難看了。「你可以問姚漫漫我給不給得起。」
「姚小姐得到了什麼?你以為給她金錢地位就能夠償清她的付出嗎?範偉倫,你真可惡!又可惡又可憐!你根本不懂得愛!不懂得去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只知道用金錢衡量感情,你讓自己的感情很廉價!」想把在眼眶里滾動的淚珠含回去,卻越眨掉得越多,想把喉頭的苦澀吞下去,卻越吞越哽咽。
「我的感情很廉價?那你還要?」很好,討厭他,然後從他眼前消失吧。
貝起嘴角,範偉倫冷冷的盯著她,說出口的反駁簡短卻針針帶血。
連初晴一口氣上不來,卡在喉嚨里上下滑動,因為緊忍不哭,胸口不斷上下起伏,無聲喘著氣,他嘴角的冷笑在眼前,刺痛她的心。「算了,我不需要你自以為公平的補償。」
轉過身,她不能哭,不能成為可憐之人,因為……他不喜歡!是啊,如果他的感情真的那麼廉價,為什麼她還要苦苦追求?她無法反駁,連這樣被他傷著,都可悲的下希望做出他不喜歡的事,只能踉蹌移動腳步。
「站住!」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她,聲音雖輕,卻冰冷十足。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不動,她不能轉身不能回頭,還是不夠堅強啊,還是讓淚水打濕了瞼。
「我知道你要什麼,你的感情根本不像你說的不需回報,你更貪心,你要我愛你、要我娶你是嗎?」走到她身後,範偉倫冷聲質問。
連初晴握緊手指,卻依舊止不住顫抖。原來他懂,也許比她更早懂,無止境的付出還是期待他一點點的回應,這就叫貪心嗎?他真的很可惡,既然知道她想要什麼,為什麼不阻止她越陷越深,遺要給她希望?
「如果這些是你要的,那你趁早放棄吧。」看著她單薄的肩膀下住顫抖,他更是殘忍的給她一擊。「我說過,我的字典里沒有愛情這個詞,這樣的話,你何必堅持……」
看她不斷顫抖的背影,他擰了眉心,狠下心,伸出一只手扳過她面對自己。
不料真看到滿面蒼白、哭得梨花帶雨的她,心中又莫名升起一股窒息感,未竟的話全都說不出口。
她拚命咬住嘴唇,卻因此漲紅了整張小臉,淚涔涔,那雙眼楮滿是責難的瞪著他,仿彿他是罪魁禍首,眉心更加緊攏,似乎听到心底無力的嘆息。
松手,範偉倫退後一步,打量不住顫抖的她,他不耐的閉眼,隨後自西裝里掏出手帕,一把罩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髒死了!」
他嫌惡的聲音讓強忍著哭聲的連初晴徹底崩潰,整個人放松後,不再在意他的想法,索性抓了手帕悶頭大哭。
這有如孩子般無助的哭泣聲讓範偉倫頓時心煩意亂,瞪著她縮著肩膀,不住顫抖的樣子,心疼的感覺又佔據他的心房。「該死的!你——」
「哇——」該死的?他怎麼可以這樣!她的委屈被他的吼聲帶出,想想自己這幾年來為他受的苦,再苦再累眼淚全往肚子里吞,他憑什麼這樣對她!她哭得不能自己,早忘記此刻是在總裁辦公室真。
範偉倫抬眼看向外面,似乎已經引起其他人的關注,便快步走去關上百葉窗。
回過頭,瞪著邊哭邊咳,幾乎喘不過氣的女人。他從來沒有這麼失去理智過,止不住哭泣的她,逼得他下意識握緊拳頭,緊緊的握緊。
手帕擦著淚水,那熟悉的、屬于他的淡淡香味鑽進鼻尖,連初晴的悲傷更濃重了。他給的手帕都被她小心翼翼的珍藏著,有鼓勵有調侃,這次他又給她手帕,卻是用來擦眼淚收攬傷心的,所有的夢都破碎了!嗚……
突然,一個力道壓向她的後腦勺,連初晴的第一反應就是——他要打她!但接著她的鼻尖便重重踫上一面銅牆鐵壁,她吃痛的皺了五官,正想尖叫,卻感到異常熟悉的溫度和如雷貫耳的心跳聲,瞬間,她的哭泣止住,應該說,是她呆掉了。
範偉倫無奈的咬牙。很好,終于消聲了!大掌往下牢牢握住她細瘦的後頸,將她那張哇哇大哭的嘴巴緊緊壓在他胸前,雖然知道這有多不合時宜,但是,她不哭了。
靶覺懷中的人僵硬如石,手下的肌膚微微泛燙滲汗,他勾起嘴角。她很強悍,固執又倔強,即使慌亂也能很快恢復鎮定,犀利的敢一再挑釁他,但每次要以為這就是她時,她就顯示出脆弱的一面,叫人不舍的一面。
摘了眼鏡披頭散發,哭得滿身是汗又滿臉淚痕的她,被他這樣緊緊壓在胸前,他發現她好嬌小,個頭遺不及他肩膀,這樣的她,到底愛他什麼?一見鐘情的力量真的能支持她走到今天,為他努力不懈,為他苦練泡好一杯咖啡的技術,為他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掌心跳動著她微弱的脈搏,他第一次感覺為難,一股難言的不舍為難著他向來自調理智的心,到底還要不要趕她走?
被他這樣牢牢的壓在胸膛上,那沉穩的心跳在耳邊回響,還有古龍水淡淡自然的香味,連初晴不可置信。他竟然抱住自己,用這樣再親密不過的姿勢,牢牢的抱著她,一瞬間淚水再度回轉,她吞下酸澀,抿起嘴角。
只有這樣而已,她要的不多,不要他的錢,不奢望他娶她,甚至他不懂愛也沒關系,只要這樣對她就好,不要推開她,不要責難她,不要輕賤她,只要這樣,給她一點點溫柔就好!
她本來就很傻,她是需要回報,但這樣很小一點就好。
「原來這樣可以止住一個女人的眼淚?」確定她不會再哭之後,範偉倫微微拉開了距離,但胸口一空,心頭匆地滑過失落,他看向滿臉通紅的她,「想要放棄了嗎?」
她驚訝!驚訝于他的措辭,不是堅持要她放棄,而是——
「我給過你機會提早月兌身,我不會改變訂婚的事,你也不需要向我證明什麼,即使這樣,你還是覺得留下來比較幸福的話,那我就不趕你了,或許你可以好好想想,除了我給不了的,你還需要什麼?早點讓自己死心,像姚漫漫一樣,拿到該得的,離開我。」
為什麼說離開我的時候,心會驀然陣痛,像被活生生抽離了什麼?盯著她顫抖的模樣,範偉倫皺了眉頭。
對上他如炬的目光,連初晴皺眉,心跳從緩慢到急劇,仿佛冷風吹過,死灰復燃,卻燃得更猛烈,她咬緊下唇。「什麼——都可以嗎?」
望著面前這張無比嚴肅的臉,他眉頭深鎖,像是下了相當的決心,又或者做了什麼難以抉擇的決定,她笑了,破涕為笑,有如他給了一個承諾般安心。
範偉倫皺眉,有些遲疑,而後輕輕點頭,接著緩緩松手退開一步,掌心溫度漸失,心頭莫名惆悵更濃。「除了——」
她伸手捂住他開啟的唇,除了愛情和他無法給的婚姻,她知道,但對他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讓步了,起碼他沒有再攆她走不是嗎?
又哭了!範偉倫皺起眉頭。這個女人有雙重性格嗎?今天之前他怎麼沒看出來她如此軟弱又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