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祁威」律師事務所的會議室里,嚴老一臉欣喜的舉杯,慶賀霽柏的勝利。
「您喝了不少喔。」霽柏望著他微紅的臉,關心地說。
「哎,高興嘛。你放心,我還保持在醫生允許的範圍之內,沒有多喝。」他放下酒杯後,順手點起一支雪茄,吞吐一番才又接著說︰「明天晚上我在家里辦了一個聚會,讓大伙一起幫你慶祝慶祝。」
「不過贏了一場闢司,需要這麼小題大作嗎?」霽柏不以為然地說。
「對你來說前能R是互了一場闢司,但對我和事務所而言不僅于此喔。」嚴老眯起眼,露出難得凝重的神情說︰「這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這場闢司要是輸了,祁威的聲譽和事務所的未來,恐怕都會出現危機。」
「這麼用要的事您怎麼不說呢?」霽柏驚訝地看著嚴老。「背負這麼大的責任,至少應該讓我有點心理準備。」
「不用不用,我對你有信心。」嚴老用夾著雪茄的手指著他,驕傲地說︰「事實實證明我沒錯,所以說這份榮耀你當之無愧。」
在嚴老這間充滿上海復古風格的辦公室里,除了一整組雕工精美的原木家具,從牆壁、窗台、天花板……無處不顯示出主人的卓越品味。
對生活的高格調要求,嚴老可是從來不會馬虎。但看在霽柏眼里,不過只是奢華的物質享受罷了。
嚴老放下雪茄煙,打開身後的一個櫃子,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放在他面前。
「這是?」霽柏望了一眼,不敢擅自打開。
「從今天起你就是祁威律師事務所的股東之一,這是從我名下轉出百分之十的股份,只要辦妥手續,它就是你的了。」嚴老叮嚀說︰「快收好。」
霽柏頓了一下,抬起炯炯有神的眼楮,回望嚴老說︰
「這太貴重,我受不起。」
「什麼話,這是你應得的。」這下反倒是嚴老不解了。「當初要不是你爽快的答應回來幫我,說不定……你放心,其他股東對你非常欣賞,對我的決定也是百分之百的支持。」
霽柏看著滿臉欣喜的老人家,心里想好回絕的說辭,這下也說不出口了。
當初他之所以願意回采,既不是因為大學教授跟嚴老的交情,更不是為了高額的酬勞。
讓他下決定的關鍵只因為這案子勝訴的機率小,很有挑戰性罷了。
但現在當著嚴老的面,一向坦率直言的他卻遲疑了。
「嚴老,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很清楚自己該得到什麼報酬。」霽柏頓了一下,用更婉轉的方式說︰「雖然贏了場闢司,怎麼說我的資歷還是太淺,不但我自覺受之有愧,開了這個先例,您以後對其他人也不好交代。」
「這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嚴老真是由衷佩服他的謙虛蘊蓄。
「不,再讓我磨練幾年,等到經驗和資歷都達到標準時,就算你不給,我也會要求我應得的。」
霽柏將文件推回他面前,讓老人家欣慰地直搖頭。
「唉,你這孩子……真是的。」
很少笑的霽柏,嘴角顯現出一股超齡的穩重與成熟。
兩道堅毅濃眉和炯炯有神的目光,時時散發冷峻的神采。微長而層次分明的發整齊地往後梳攏,露出立體鮮明的五官。配合著那深灰色的西裝、藕色的襯衫領帶,即使是身處在晦暗的夜里,他也像是天邊最閃亮的那顆北極星,耀眼的光芒讓人只想引頸翹盼。
苞他接觸的人,很少不被他內斂的氣質所吸引。他的沉穩讓長輩稱許,工作時的明快果決又讓同儕望塵莫及。加上他富裕的家境,父親在教育界崇高的聲望,他幾乎成了女人夢寐以求的完美男人。
所以當嚴老以他識人的本領,發現霽柏有朝一日一定會大放光芒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彤雲。
他之所以費盡心力希望將霽柏留在台灣,就是為了女兒的終生幸福著想。
轉讓股份當然也是拉攏的手段之一了。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我不勉強,入股的事就暫且擱到一旁。還是來談談案子吧。」
「又有新的案子?」霽柏露出興奮的神情。
「嗯。」嚴老從單上厚厚的資料中抽出一個紅色的資料夾送給他。「如果你能把這個案子搞定,別說是事務所里的人,就連我們的頭號敵人——明揚事務所里的律師,都會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
「什麼案子這麼神?」霽柏揚眉,仿佛有了線索︰「您說的該不會是……」
當他翻開第一頁,看清楚上頭的標題時,臉上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
「你猜的沒錯,就是牡丹村的那件案子。」
「明揚什麼時候退出這案子?這……又怎麼會到您手上?」
「這說來話長了。」
嚴老抽了口雪茄,用略帶鄙視的語氣述說了接下案子的始末,最後還不忘嘲諷的數落一番。
「明揚不但輸在高估自己,而且也犯了這一行的大忌,知法犯法。」
「其實我看過這案子的細節,要贏應該不難。」霽柏低下頭,挑幾頁重點迅速掃視了一遍,隨即露出自信的微笑。「如果他們不在變更土地的程序上動手腳,應該不會跌的這麼慘,真是欲速則不達。」
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嚴老,听這個初生之犢不急不徐的解說案情,分析的頭頭是道,條理分明,真恨不得他是自己的兒子。
「听你這麼說,這案子……你有把握讓它起死回生生?」
「沒問題。」他合上資料夾肯定地說︰「最多六個月,一定把它搞定。」
「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就在嚴老高興得笑不攏嘴時,只見辦公室的門呼地打開,接著彤雲縴瘦的身影幽幽的從門後閃出。她一張精致秀麗的鵝蛋臉,櫻唇輕綻,宛如春桃。一襲粉女敕的針織洋裝襯著吹彈可破的肌膚,更加的惹人憐愛。
她步履輕緩,巧笑倩兮的先對嚴老喚了一聲爸,隨即走到霽柏的身邊坐了下來。
「听說你的案子勝訴了,恭喜。」她親昵地在他臉頰印上一個吻。
霽柏還沒說話,嚴老便忍不住調侃女兒說︰「唉,我當律師這麼久,打贏的官司更是不計其數,怎麼從沒听你跟老爸爸說聲恭喜啊?」
「哎呀,爸,你不要每次都排人家語病嘛。」她雙頰飛紅,埋怨完父親,隨即雙眼盈盈的瞧著霽柏。「什麼時候可以走?我在餐廳訂了位,晚上吃你最喜歡的法國料理,慶祝你的勝利。」
「我還有資料沒弄完呢。」霽柏看看表,對她的安排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官司都贏了,休息一天,明天再弄不行嗎?」她撒嬌地挽上他的手臂,轉頭卻責怪起父親︰「爸,事務所里人這麼多,你為什麼老把工作丟給霽柏啊,害他連陪人家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她嘟著嘴,拗起來那嬌嗔的模樣,任誰都很難跟她反駁。
「哎,你真是冤枉人啊,我可從來沒要他加班。」嚴老趕緊撇清。
「我不管,現在案子結了,你得讓他休個十天假,補償補償。」
「假早排在那,休不休全看他,你別全把罪賴到別人身上。」
彤雲一听,目光立刻轉過去,瞅著霽柏,有點興師問罪的意味。
「爸都這麼說了,看你還有什麼理由推托?」
「我不是推托,你看。」他把紅色的資料夾在面前晃了晃。「有新任務。」
「我不管,你答應忙完要陪我出國去玩的。」她推開資料夾,使起性子說;「機票我都已經訂好了,只要收拾好行李,隨時都能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