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一樣迷人,可惜我現在要走了。」他輕輕推開她,一手不忘輕佻的拂過小紅嫣紅的頰畔,然後瀟灑地尾隨著他的目標離開。
小紅和湘雲懊惱的目送他頎長的背影漸遠,暗自擔心回去又要挨罵了,丟了位財神爺。
兩個多時辰過去,夏洛庭一直跟著她走了好幾里路。
天色漸暗,要是再不投宿,出了這個城便是郊野,必須再約莫半天路程方有村鎮。
「除非你想餐風露宿,否則最好在這里歇腳。」他不得不出聲。
錦文霍地轉身,「你一直跟在我後面嗎?」
聳聳肩,他挺無賴地說道︰「路就這麼一條。」
說的也是。「那你剛剛的意思是,前面沒有客棧、住家了?」她望望天色,臉上略顯疲累。
她的身體才剛調養恢復,應該多注意。「散落幾戶農家應該是有的。」
「好吧,先找客棧休息一晚再說,有沒有什麼好建議?」犯不著和自己過不去,她很願意從善如流。
夏洛庭在前頭帶路,僅回頭看了一次,確定她有沒有跟上,進了客棧後,他向店小二要了兩間上等房。
「不用了,普通的就行了。」手中銀兩有限,而且只是住一晚而已,錦文不想在這上面花費太多。
「大爺?」店小二看看夏洛庭,顯然不認為女人可以做主。
「就依她的意思吧。」他注意到她捏緊的小拳頭,明明很生氣,臉上還是不形于色,覺得有些好笑。「先領李姑娘到她的房間。」
「是,請這邊請。」伙計走在前面,夏洛庭則殿後。
「你這一身衣裳很美,可是發式……」夏洛庭今天看了大半天,一直覺得突兀。
錦文沒理會他的話,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情,「我還沒謝謝你的饋贈,還有上次請大夫、住客棧的花費,不過我目前沒能力還你,大概以後也不太可能。」畢竟明天兩人分道揚鑣後,恐怕無緣再見,所以她也不毋需虛偽。
金錢多少事小,她感謝的多半是他幫在要處,否則今天上午難看的就不是那個勢利眼的店小二,她哪還可以趾高氣昂的跨出客棧,免受羞辱。
「你忘了救命之恩了?」夏洛庭笑著提醒。
就是有這種打蛇隨棍上的人,錦文再一次覺得他虛有其表,他最好少開口,起碼還能維持一點內涵。
「你也說過是舉手之勞。」
「老祖宗教導我們要施恩不忘報,所以總要謙虛一下嘛。」
「那你就應該好好牢記老祖宗的話。」一說完,她走進房里,對他微微點頭後,當他的面「砰」一聲關上房門。
踫上這種自命風流的富家公子,不想被他氣死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置之不理。
一看到床,錦文真的感到雙腳如鉛重,只想馬上倒在上頭。
但為睡得舒服,她用布巾沾水洗過臉後,剛要擦拭身體,敲門聲忽地響起。
「誰?」
「我忘了問,晚膳你想吃什麼?」
又是他!「不用了。」
他沒有馬上回答,她以為他離開了,沒想到敲門聲又響起。
「你又要做什麼?」
夏洛庭無辜的說道︰「你不開門嗎?這樣隔著門講話好辛苦也很不禮貌。」
她絞緊手上的布巾,不耐煩極了,「打擾人家休息更不禮貌!」
「人是鐵,飯是剛,我擔心你肚子餓,怎麼會是打擾?」他更善解人意的嗓音低沉的傳來。
「謝謝!」她從牙縫中擠出聲音,「我不餓,只是累了,想馬上休息。」
「那好吧,不吵你了,半夜不要餓醒咬手指頭。」
門里面「鏘」的一聲,好像有東西摔在地上,夏洛庭臉上笑容愈來愈大。
他故意對一旁訝異的店小二道︰「沒事、沒事,婦道人家總喜歡鬧點性子,明天就好了。」
丙不期然,房里發出更大發泄怒氣的聲音,夏洛庭和店小二交換一眼,男人和男人才能意會的神色。
「小的家里那口子也是這樣,常常一點小事就跟我過不去,這是老經驗了,我了解。」店小二一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表情,對他深表同情,決定私下奉送一壺酒,以茲勉勵。
第四章
睡夢中,急促的敲門聲震醒夏洛庭。
懊死!昨晚一開心多喝了幾杯,店小二送的不知道是什麼酒,後勁這麼強,讓他這個頗有酒量的人也醉了,現在頭痛欲裂。
「大爺、大爺,快醒醒!」店小二焦急的又是敲門又是喊叫。
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急事?夏洛庭清醒了些,下床開門。
「大爺,你那口子一大早退房離開了,你趕緊追去吧。」
他哪來的「那口子」?然後夏洛庭才想到店小二指的是錦文,「她上路走了?」
「對,八成是氣還沒消,女人家哄哄就成了,大爺是不是要立即也上路?」
夏洛庭倒頭又睡,店小二比他還急,不能理解他這事不關己的態度。
「麻煩你先幫我準備好馬車,還有一些路上吃的,晌午時再喊醒我。」
所以當錦文汗流浹背坐在路旁歇腿時,夏洛庭神清氣爽的駕著馬車走來,悠哉的享用烤雞、佳肴和美酒。
錦文冷眼看他如此招搖,打算等他走遠了再動身。
「李姑娘,真是巧呀。」夏洛庭拉緊韁繩,馬兒揚起前蹄停下,卷起沙塵飛揚。
「你……咳咳……」她沒有心理準備的吃了滿頭、滿身灰,怒不可言。
看見她的狼狽相,夏洛庭不敢笑得太囂張,「唔,你很需要水洗把臉,瞧!我這里剛好有一些。」
「你是故意的!」無視于他遞來的水壺,她氣死了。怎麼有這麼惡劣的人?存心躲他還避不了災。
抿起嘴,夏洛庭裝出極單純無邪的表情,「怎麼會呢?都是這匹該死的畜生,你要不要打打它出氣?」
有理說不清,錦文干脆搶過他手上的水壺,別開頭倒了些水解渴並拭淨臉、手。
「李姑娘,早晨你怎麼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先走了,看樣子我們的方向一樣嘛,可以結伴同行。」
她只顧著拍去衣裳上的塵土,不理會他。
他逕自滔滔不絕的道︰「姑娘家單身上路諸多不便,出門在外嘛,大家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俗語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對了,你家鄉何處,府上還有什麼人?像我夏洛庭,兄弟姊妹好幾個卻都不親近,堂上父母老逼著我為官,好光耀門霉,唉,現在這是什麼時局,朝廷連年剝削壓迫……
「我怎麼會跟你談起這些了?別人听見了可麻煩得很,若是有心人來個無中生有,叛國、心懷不軌的罪名就扣下來了。你千萬要記住,世道人心……唉!不要隨便對人推心置月復,為財為勢,很多人是連良心也沒有的……」
錦文再也忍無可忍,把水壺扔還他,站起來就繼續前進。
夏洛庭駕著馬車,時前時後的和她一起上路,有時放任馬兒跑開一段距離,有時則讓它停下來吃吃草,最可惡的是他故意在饑腸轆轆的她面前大啖美食,嘖嘖有聲。
「李姑娘,日正當中,而且路途遙遠,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她又饑又渴,終于決定,與其讓他如此戲弄,她何不真的歇一會兒?
車速本就不快,她一停在路中央,夏洛庭馬上喝止馬兒,忙不迭的扶她上來。
她渾身汗濕,紅艷的唇、赤紅的臉頰,加上她明顯的怒火,襯托出另一種強韌生命力的美,如此蕩漾一個男人的心。
他幽深的眸子鎖住她,鼻內嗅進的是她體香微沁的汗意,心猿意馬之際,突然馬兒嘶叫幾聲踢動馬蹄,正好將她送入他懷中,頰貼在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