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著幾聲哧哧作響,空氣被快速地劃破,古南溪雪衣寬袖翻飛,一時間如一只巨大的雪蝶在翩躚起舞。
他搖頭輕笑,眉眼間滿是不贊同的笑意,「好好一串手串,你何苦這樣來糟蹋?」伸出的掌心里,卻是滿滿一把琉璃珠,璀璨的光華在燈光下搖曳生姿。
燕曉來冷笑,「呼」的一聲細響,古南溪臉色微變,掌心的琉璃珠「嘩啦啦」地都掉落在地板上,刺耳地劃破這一室的靜謚。
迸南溪四肢皆在舞動,時有狼狽,神色中漸漸帶著吃力,這每一個攻擊都是一顆七彩琉璃珠,以一條細若銀絲的天蠶絲相連,被控于對面的紅衣女子縴縴凝脂間。
這琉璃珠,擊不碎,捏不粉,這天蠶絲,夾不斷,融不滅,一時倒真無法可想,只能堪堪躲過這一珠連一珠的攻擊。古南溪額間不由得落下冷汗,他忽然想到,若是那女子齊發這七顆琉璃珠,他可還有招架之力?
平生如此,即使曾對臨著千軍萬馬,他也從未有如今這樣強烈的無力感,不由得用盡全力破招,終于微微咬牙,神色一凜。
燕曉來只覺眼前微微恍惚,似有無數個重影,手下微微遲疑,卻又一個身影也無了。
她的腰肢一緊,男人溫熱的氣息穿入衣領,她不由得輕輕一顫,然後左耳耳垂便被人含在唇齒間,被細細啃噬。
一絲難耐的申吟哽在喉際,她眼神微迷,神志卻還清醒。
「不錯,很舒服。」她微微喘息。
身後傳來男子低低的笑聲︰「就讓本將軍來慰藉你這女人寂寞空虛的心。」
燕曉來微微仰著頭,原本蒼白的臉上因泛起淡淡的紅暈,縴白的手指撫上身後人英俊的輪廓。
男人的手從衣襟探入,低首埋在她雪白的頸項間輾轉流連。
空氣變得灼燙起來,一切都急于得到爆發和解月兌。
「啪——」
男人四肢一陣無力,雙腿一陣顫抖,本欲用手撐住圓桌,掌間卻同樣失卻了力道,只听 里啪啦一陣碎響,茶杯茶壺碎了一地。
燕曉來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轉過身來微微一笑。
「我雖然空虛且寂寞,有個把男人也未嘗不可,可是不久前才和你睡過,已經沒新鮮感了。」她輕輕地搖搖頭,似乎也十分無奈。
迸南溪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笑亦帶三分情的桃花美眸里幾乎要噴出火來,「這是什麼藥?」
燕曉來蹲來,眸中仍含著笑意,「看你的反應,大約是失心散,無宴門青衣獨創,百年老字號,入肌理則渾身失力,神志微迷,如置夢般,最適合調戲美男用,無論是高大威猛型,月復黑心腸型,武藝高強型,柔弱小白型,都輕而易舉手到擒來,無副作用,十兩銀子一瓶,童叟無欺,請認準無宴門青衣制造。」
「你——」
燕曉來搖搖頭,「不用白費力氣了,這藥十分人道,除了你該有力的地方會有力,不該有力的地方會沒力之外,就是內力不影響藥力。」說完若有似無地向他胯下瞟了一眼。
迸南溪白的臉龐被漲得通紅,然後終于認命般苦笑出來,「那你想怎樣?上我?」
燕曉來搖搖頭,「我總覺得人實在是太奇怪了,許多想法都不可捉模,就像我吧!你看,如果我將你丟到百草園,我又得不到什麼好處,可是偏偏就有一種很是興奮的感覺呢!」她雙眸發亮,明明是一張妖媚至極的表情,卻有一雙純粹的眼楮,亮晶晶閃動著刺眼的光芒,「我記得好幾年前,小希曾在阿無師父房中搜到一幅圖,里面是男人和男人交歡,那傻丫頭從此就以為男人和男人才是正常的。」她臉上滿是鄙視,「那丫頭傻不拉嘰的。」又道︰「可是我還沒見過真人版的呢!」
迸南溪臉上的顏色變了數變,百草園,乃是京都地下的一家青館,不似百花院怡紅院那種正常妓館,它賣的,是男色,因此男客女客皆有,他也不是沒去玩過,只是終歸覺得男人和男人做那種事情實在惡心,便只喝酒不尋草。
他強自鎮定著,臉上的笑容十分的狼狽,終于又恢復了他一貫的神采,「若是能博美人一笑,在下也不覺得有什麼,而且听姑娘如是說,在下也十分好奇了,男人和男人做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呢?如果能和方大人行一場巫雲共雨之事……」
「啪——」隨著一聲脆響,他白的臉上泛起幾個紅色的指印。
燕曉來拿過他雪白衣服的一角細細地擦著手掌,不由得抱怨︰「臉皮真硬。」
迸南溪何曾受過如此屈辱?
他怒極反笑道︰「有個地方更硬,姑娘難道不想嘗試一下?」
其實事已至此,燕曉來已佔上風,心中郁結也就散了大半,如今再看古南溪原本漂亮的桃花眼,眼中似淬了毒一般,不由得微微有些發涼。
但看著別人如此狼狽,她的心情真正是大好了,忽而一笑,「我說,你眼神好毒啊!」
迸南溪一怔,不知這女人心中到底如何想,精玄理,通卦象,還練就一身好武藝,性情也是忽灑月兌忽邪肆,床笫之事更是看得比紙還薄,若不是知道她心里還戀著另一個男人,簡直會讓人忘記她也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
「妖精。」
燕曉來一愣,然後忽然笑開了花,臉上滿是興奮,「你是說我像妖精嗎?我哪里像妖精?真的像妖精嗎?你知道妖精是怎樣的嗎?坊間的小說都寫得非常好看哩,你真好,我這樣欺負你你還夸我。」
「噗——」
「啊——」燕曉來忙跳開幾步,但終究沒有全然躲開那口鮮血,袖擺處都有血漬,只是因為衣服也是暗紅色,並不十分顯眼,相反古南溪因為是雪白衣袍,衣襟上的血跡尤為突兀,更襯得他一張如玉般精致的容顏淒美動人。
燕曉來忽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果然還是穿這種紅色的衣服好啊!髒了都不顯,也容易洗。
迸南溪只覺得胸口一陣激蕩,久久不能平復,這全是生理上的,而非心理上的,于是他痛苦地皺起好看的眉毛。
燕曉來笑笑,站起來,重重地在古南溪的胸口踹了幾腳上,深深呼出口氣,「舒服多了。」
想了想,又蹲下來探了探古南溪的脈搏,皺了皺眉道︰「我都說了,這種藥用內力是沒用的,你沖什麼沖?沖就沖吧!那就不要輕易生氣啊!這會子好,內力一個出岔,噴我一身血。」
迸南溪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也不看看是誰氣得他吐血的,居然還如此理直氣壯,簡直,簡直,簡直……
燕曉來忙跳遠一點,「你吐吧吐吧!明兒叫朝顏美人給你炖豬血。」
于是古南溪就真的又噴了。
一覺睡醒,神清氣又爽,燕曉來伸了個懶腰,見地上還有一團白色的物什,才想起還有事情要做,她赤腳走過去,朝那團雪白踢了兩腳,「我說,藥效大約該過了,你還不滾啊?」
迸南溪微微申吟,一把抓住她的腳踝,燕曉來反射性地拳腳相加。
「停停停停停——」古南溪忙叫道,「我是病人你就不能溫柔點?」
燕曉來冷哼一聲︰「你再病重點才好哩。」
迸南溪動了動筋骨,果然身上有了些力氣,但一晚沒有動彈,四肢早已發麻,微一動,便如無數根細小的繡花針扎入肌膚里一般,整張臉糾結在一起。
燕曉來卻樂了,心情那叫一個舒暢,她自個兒都想不通,為什麼眼前這男人每每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就特高興,本來不高興也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