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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染霜林醉 第5頁

作者︰燕歸來

燕曉來搖搖頭,「一切自有天命,若非是享受與天斗的過程,還是順天而行來得妥當,因為,」她彎唇一笑,「和天斗是沒有人能贏的。」

迸南溪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唇角的那一抹笑意,她所嘲弄的,是他,是這幅卦象,還是她自己?

「既然如此,姑娘為何還要學習玄理周易?」

從沒有對卦理有所期待的人,又是為什麼要學這種知天命、定福禍的東西?

燕曉來臉上的表情忽然凝住了,眼中滿是疑惑,為什麼嗎?她看著蔥白的指尖光華流轉的琉璃珠,在陽光下閃爍著熠熠光芒。

為什麼呢?她為什麼會研習周易卦理?

「不知道呢?」她輕輕低喃。

迸南溪似乎也被她的答案弄迷惑了,低聲復述︰「不知道嗎?」

她似乎在思索,在用力的思索,秀眉越蹙越緊,為什麼呢?青衣習醫是家傳,小希擅廚是喜好,那她研習周易八卦到底是為什麼?

她居然,找不到答案!

「誰知道呢?」她忽然抬頭深深呼出一口氣,眉眼間滿是釋然的笑意,如雲彩一般歡快的輕柔,「我不知道。」她理直氣壯地重復。

這回古南溪是真的有些發愣了,為什麼他有一種她的笑容與她的話語不搭調的感覺?她剛剛不是還很迷惑茫然嗎?臉色蒼白得跟鬼一樣,害他窮擔心一把的,才不過一彈指尖,她就笑逐顏開地告訴他「我就不知道怎麼著了」。

「呀!」燕曉來的視線忽然落在古南溪領口的一朵紅蓮上,失聲叫出來,這種穿衣風格她好像見過咧,雪錦面料,紅花點綴,最重要的是,領口微敞,露出好看的,性感的,鎖骨!

迸南溪奇怪地看了看自己,「我有什麼問題嗎?」

燕曉來雙眼晶晶亮,「公子吶,你前幾天晚上是不是進過皇宮啊?」

迸南溪眼角微跳,敢情這女子一直沒有認出他來?

可是沒認出來真的不能怪她嘛!燕曉來在心中為自己開月兌,那晚夜黑風高,她又喝得醉醺醺的,只記得她佔了一個美男的便宜,樂呵了好幾個時辰。最重要的是,她怎麼會知道他一雙桃花眼那麼要人命,在第一眼就吸走了她全部的心神,連那好看的,性感的,鎖骨,都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

她的小心肝哦——

她那是什麼眼神?古南溪只覺得頸下在外的皮膚有些發麻,這回他肯定,在她眼里他絕對不是什麼豬肉,而是美色,美色,那晚被她的唇齒咬過的嘴唇忽然有些發干發癢了。

他干咳一聲,修長的食指指了指石桌上的卦象,「姑娘,這到底是什麼卦象?」

燕曉來的注意力輕易地被引到卦象上來,「這卦名為水風井,五行屬木,乃是珠藏深淵之卦,守靜安常之象。」

迸南溪星眸微凝,「何解?」

燕曉來帶著幸災樂禍的了然笑意,「井也,靜也,邑乃可改,井不可移,安身勿動,守道無虧,所作于人,且宜之,逃亡難得,應沒還期。」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注定就是那顆井里深藏的珍珠,一身抱負得不到施展,否則會失去一切的哦!」燕曉來伸出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晃動著,「最好的狀況就是像你現在這樣無為而治。」

「無為而治嗎?」古南溪微微苦笑,「敢問大仙,此卦可有解?」

燕曉來眉眼間滿是妖嬈的笑意,看到梅詩雪眼中的不安她沒更好過一點,可是看到他無奈的神色,她心里的陰霾卻一掃而光。

而現在,她十分善良好心地勸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公子節哀。」

迸南溪眼角上挑,「為什麼我感覺到你這麼言不由衷呢?」

燕曉來呵呵笑著,「其實每當我看見別人倒霉時就覺得自己是特別幸運的,人生嘛,就是要在對比中得到滿足的嘛!」

迸南溪微微苦笑,「在下很榮幸可以讓姑娘有滿足的感覺。」他又問︰「這卦果真無法可破?」

燕曉來收起琉璃珠,「我不是說過了嗎?命由天定,我說不能改是不想騙你。」

她衣袖輕拂,就要離去。

「姑娘——」

燕曉來回頭,「還有什麼事?」

啊,雲兒多白啊,風兒多清啊,人生是多麼的美好啊!

迸南溪覺得隱隱有一股張力,隨著她的遠離而繃緊,竟讓他有一種想要追隨過去的,他怔怔地問︰「姑娘芳名?」

燕曉來眉開眼笑,「在下燕曉來!」

燕曉來?

「真是奇怪的名字啊!」朝顏看著潔白的宣紙上結構簡單筆畫連綿三個草書,輕輕發出感嘆。

「奇怪?」古南溪彎起唇角,「何怪之有?」

朝顏輕輕低喃著這三個字︰「燕曉來,雅不雅俗不俗的,曉來曉來。」她嬌笑出聲,「倒有三分大智若愚的味道了。」

「愚?」古南溪搖頭,「她可半分不愚。」

窗外的秋菊層層疊疊,萬千金縷將花心緊緊包裹住,讓人難窺一二。

他的視線落在筆下的草書上,珠藏深淵,守靜安常嗎?

第五章夭夭灼華

「話說那位燕姑娘啊,當真是絕世聰明,那最後一道題,那兩位成公子怎麼著也沒猜出來,什麼蛋的猜過了,鴨蛋鵝蛋鵪鶉蛋,卻偏偏都不是正確答案。」

東風客棧內店小二眉飛色舞地夸夸其談。

「那到底是什麼蛋啊?」周圍的人急了。

店小二嘿嘿一笑,「燕姑娘沒說。」

正好客棧里又來的客人,店小二將白巾往肩上一甩,麻利地迎了上去。

坐在臨窗的桌子旁,朝顏滿臉崇拜,芙蓉一般的臉上微微泛著紅,「那位燕姑娘果然是位奇女子啊!」

身著秋香色錦緞綴紅梅蠶絲印便袍的男子眼波婉轉,「顏兒,你猜不出來?」

朝顏搖搖頭,「公子知道答案?」

男子以指節輕輕敲著桌面,「倒也不難。」

耳听八方的店小二激動了,一面給這兩位客官倒茶,一面狗腿地問︰「難不成這位公子猜出了燕姑娘的謎題?」

迸南溪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嘴邊,卻不急著喝。

店小二在一旁興奮地嘰嘰喳喳道︰「燕姑娘說了,若是有人能猜出來,她請客棧里所有的客人喝酒,公子若是猜出來了,不妨說說看。」

身旁有客人道︰「對啊對啊,你如果知道就說嘛!也不是稀罕那杯酒,只是這謎題沒答案讓人心里癢得慌。」

周圍響起一陣附和聲。

迸南溪將唇邊的杯子放在桌上,眼角含笑,「如果在下沒猜錯,應該是臉蛋。」

臉蛋?

對啊,還有什麼蛋比臉蛋更中看不中吃?

客棧里頓時沸騰了,大家交頭接耳哈哈大笑,困擾大家這麼久的問題,答案竟如此簡單,臉蛋,哈哈,豈不就是這個理兒?

「燕姑娘,你起了?」

人群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于是大家的視線就都停留在紅衣寬袍、夭夭灼華的女子身上。

燕曉來正欲問何事如此吵鬧,店小二已經興奮激動滿臉光輝地說道︰「燕姑娘,可是臉蛋?那位公子猜出來了。」

燕曉來一怔,什麼臉蛋?

她的視線在臨窗的桌子上繞了一圈,見到美男子的喜悅讓她微小的起床氣煙消雲散,又慢一拍地反應過來,原是這麼一回事。她紅唇彎起,兩只手肘支在二樓的欄桿上,眼眸含春帶笑,「古公子,早上好啊!」

窗外陽光燦爛,行人如織,古南溪淺淺一笑,昧著良心道︰「燕姑娘早。」

靶覺到周圍的視線都集中在他們二人身上,燕曉來輕揮長袖,「小二,今天店里一切酒水供應都算在我的賬上,再將店里最好的兩壇酒送到古公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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