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貼上冷冰冰的馬路?她緊閉雙眼準備硬捱的千軍萬馬巨蹄沒落在自己身上?
何風虹心里無數次感謝天上眾神,正想拍拍胸脯定定神,才發現兩只手都沒空!
「嗯……謝……」她後知後覺的發現是拉著她手的這位先生救了他們,從俯仰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見他光潔的下巴及領帶,天,他好高!待會等能正視他時再道謝好了,這樣也比較有禮貌。
「如果這時有一張會飛的魔毯就好了,可以坐在上面舒舒服服地欣賞游行。」她念念有詞的幻想著,腳好酸,手……她吃力的再將小孩抱上一點,他可舒服了不必走路,現在也不哭了,雙眼正好奇的看著載著他的交通工具——她。
看小孩的外貌像拉丁美洲的血統,頭發鬈鬈的,眼楮大大的很可愛,他似乎很滿意自己所在的位置,嘰哩吸啦說了一串大概是西班牙話的語言。
「對啊,我也這麼覺得。」她笑笑點點頭用英文回答,听不懂沒關系,微笑是國際共通的語言,「你有點重,如果有人抱著我們走我會更愉快一點。」她沒察覺頭頂上方投來許異的一瞥。
拉丁小孩繼續手舞足蹈發出困難的卷音音,說實在的,她一直根佩服拉了語系的民族,在她听來。他們的所有音節都像是嘴里含著面包般的支吾不清。
「沒錯,這里的確很好玩,不過麻煩你節制一點,我快抱不動你了。」她手麻得幾乎沒知覺,「別來這一套,你小帥哥天真無邪的笑容對我這名老女人無效,請去拐些和你同年齡的小女生。」
她有些暈眩,這路好像沒盡頭,「你覺不覺得那只手非常優美有力?」她為了轉開身體不適的心思,眼光一落,分析起握住她左手的大掌,從剛才就牢牢穩穩緊抓扶持的讓她依待著,「像領導者的手,厚而不拙……帶領著落難Lady遠走天涯,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她想自己一定是瘋了,神智不清地自編自導童話故事。
拉丁小孩似乎同意這推論,小乎模模她汗濕的臉龐。
「哎,你別理我,我在自言自語,太擠太多出現的癥狀,很正常,很正常。」
她繼續自己的假想世界,「我發誓,現在只要有人能讓我休息一下,一下就好,我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以身相許也行……哎喲,快來救救我啦,我好難過……」
她覺得眼前發黑,快中暑昏倒了,其好笑,二月天中暑,她突然好笑的想著。
一個跟蹌,她身于懸空,輕飄飄的終于可以歇腳休息一下了,世界真是美好。
☆☆☆
「那個小白痴在做什麼?」
雷納德從車窗內一眼就望見她——戴爾口中有意思的東方小姐。
那女孩回在路邊專注取景,相機遮住她的小臉看不清她的長相,不及肩的烏黑秀發棟著米白色高領毛衣,腳穿一雙NIKE球鞋,被踩了兩吹,還險險被人撞倒。
「沒大腦!在那麼多人的地方蹲著是想被踩死嗎?」雷納德回了戴爾一句話,眼楮不經意又瞄向窗外,算她有點腦筋,站了起來。
但她又走進游行隊伍于麼?
人潮愈來愈多,滿坑滿谷,那嬌小的個子很輕易就會被淹沒,難道她沒有點普通常識?這種大型狂歡活動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失控而釀成意外。
下一秒鐘,雷納德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已經下車追出去了。
追逐著那個黑發,白毛衣的小身影,距離雖然不遠,可是在擁擠緩慢行進中的人海里邁進卻是很困難的。
他看到她的相機被扯掉,而十五公尺外兩點鐘方向不知道出了什麼紛爭,後面的群眾根本無暇他顧的蜂擁而行,任何地上的東西都被踩得稀爛。
「她又在做什麼蠢事了?」她往後看了一下,然後伏子,他便看不到她影子了。
懊死!雷納德篤信雙手萬能,用力推開擋路的男男女女。她不會受傷了吧?他心里慌了一下。
千鈞一發之際,他及時緊抓住她快傾倒的身勢。這時他也看見了小男孩,明白了原因。
不自量力的家伙!他的怒氣就這樣蓬勃而生,小白痴!
自己差點都沒命了還想救人!他的憤怒表現在手勁上,手心里抓著的那白皙細弱的手腕仿佛一折就斷,輕輕的,輕輕的,他放輕了力道卻仍牢牢緊握。
他不想跟這沒腦筋的女人說話,只是煩著她一路順著人群的方向前進。
他可以感覺到她步伐的沉重,右手抱了個小孩當然走不動!想著,他氣焰更不斷冒出來。
就讓她繼續抱著好了,活該!
「你的樣子和我媽咪不像,不過都很漂亮……」這拉丁小孩顯然從小就具有拉丁人熱情的天性,看到異性就懂得討好。
可是她在雞同鴨講什麼?雷納德听了半天才弄懂遠妮子根本不懂西班牙話,還煞有其事的一應一答。
「……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他皺了皺眉頭想,她是發昏了還是得了幻想癥,咕咕噥噥討論起他的手來了,又說了一堆沒意義的囈語。
八成是那小孩的重量她負荷不了……不先動動腦筋就沖動的幫忙,累死她最好。
受過教訓後看她下次會不會學聰明點。
他抿緊嘴使勁拖著他們走快些,前面應該有個小路口沒那麼多人,她就可以停下來喘口氣了。
「我發誓……」她還在說個沒完,什麼做牛做馬,以身相許,他凝神仔細听。
然後雷納德在她絆到自己腳時,一手撈過小孩,另一邊胳臂挾拎著她,腳步輕松得好像他們一大一小沒多少重量。
☆☆☆
她剛剛說的一下下只是客氣話。沒那麼快就結束吧?
四周空氣清新許多,何鳳虹感覺到自己的雙腳接觸著地面,可是她的腦神經拒絕接收這個訊息,只想再多休息一會。
深吸口氣,他的古龍水味真好聞,很有男性氣概……胸膛也很健壯。
雷納德低頭看著她狀似陶醉的貼著他,像綿羊般柔順,她不會站著也能睡吧?
眉頭愈縮愈緊,方才隱隱發酵的愉快心情隨著她清醒的神智而揮發。
「你還要賴在我身上多久?」沒看清楚是誰這麼安心的說睡就睡,那是不是隨便任何一個人都行?這女人有沒有一點警覺性!他有點火大的想著。
嗅!好大聲,她掏掏耳朵站直想看是誰,才讓她靠一下而已就那麼凶!
「謝……謝……」她抬頭……不,得仰頭才行,她稍微退開一步比較容易看得清楚。
哇!是剛才的帥哥!
養眼那!人如其手,輪廓像雕刻般有稜有形,氣勢悍然。如果現在不是二十世紀,她會誤以為他是歐洲哪一個國家的貴族。
她顯然呆看了他許久,看他一張臉繃得跟什麼似的,脾睨的神態……哇,真像透了電視上演中世紀歐洲貴族那種蓄奴者的嘴臉。
何鳳虹順著他的眼光瞧到她沒站穩時抓扶住他西裝外套的手,看偶像的興奮感瞬即煙消雲散。
她慢慢收回自己的雙手,換成她自己是被輕視的對象時,再好的度量,滿懷的感激之情都會自動轉化為不平之氣。
瞧他瞪著她手的眼神像是某種不潔的穢物,她很髒嗎?
不過多流了些臭汗罷了。
他又好到哪里去?哼,有潔僻的怪胎!
她斜眼學他瞪口去,「剛才的事多謝你。」
「小白痴!」雷納德俯月兌她一眼,沒好氣的轉身離開。
嘿,狂什麼狂?不煩情就算了,干麼罵人?她返身朝另一個方向走。
「我白痴啊,前面的游行擠得很,我怎麼往這里走?還有剛剛的小孩咧?差點氣忘了……」她回頭看見那拉丁小孩站在馬路間,望著那個狂得二五八萬的臭男人背影,又瞧瞧她地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