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點,我沒興趣打啞謎。」亞蒙忍不住動氣。什麼前生後世,簡直一派胡言。
「小的也沒興趣和你說笑。」這可是件嚴肅的事。「事實上那幅畫已經被移出密室了,就在遙遠的未來。」
「不可能的事!那幅畫明明還在雷芳堡內,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敢動它。」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所以我才附注是遙遠的未來。」葉特微微一笑,點頭致意要亞蒙平息怒氣冷靜下來听他分析。
「說下去。」亞蒙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過于急促的呼吸,請葉特繼續發言。
「你的後世已慢慢想起所有事,那些甚至是你目前尚未經歷的事,但對他來說卻已成為前世的記憶,為此他非常緊張,因為他知道接下來你的周遭將會有何變化,而那些變化將嚴重威脅到她的性命,所以他才會費盡力氣試圖將她拉回,如果她再繼續留在這里,恐怕前景不太樂觀。」他也沒想到繩子會這麼快就被解開,只能說一切都是命吧。
「也就是說她會死。」听到這里,他已經沒有力氣。上帝的旨意果然難測,他還以為他有辦法改變它。
「如果你現在讓她回去就不會,你肯嗎?」葉特問他,從他的眼中尋找答案。
他肯嗎?就算葉特肯給他機會,上天恐怕也不肯給吧。然而幸福的感覺是如此美好,即使有如風中的羽毛一般易于消失,他仍想抓住那短暫的溫柔,只因她早已深深駐進他的心底。
「我還能留她多久?」亞蒙的脆弱清晰可見。既然無法永遠擁有她,至少讓他沉浸在短暫的幸福中。
「我無法給你答案,我只能告訴你快了。鏡中的陰影愈擴愈大,等黑暗完全佔據鏡子的那一天,即是你們分離之時,也是毀滅之時。」
毀滅?既然都無法留住心愛的女人了,又何懼于死亡。
他倏地起身,無法再繼續保持冷靜接受殘酷的事實。
「既然你執意留住她,小的只好再奉勸你一句話。」葉特突如其來的規勸使他停下腳步,認真的聆听。
「留意她身邊的人,盡量別讓他人有利用她的機會,她的無心將為你帶來前所未有的災難。」
也就是——毀滅!
第八章
「又打雷了,最近的天氣真糟。」尖細的聲音隨著小女孩梳頭的動作傳入琉音的耳內,使她不自覺的抬頭。
「真的呢!」琉音放松心情看著窗外的天空,暗沉的天色籠罩大地,一副風雨欲來之勢。
「這里時常下雨嗎?」自她掉入古代以來,閃電就沒停過。
「才沒有呢!」小女孩回答得理所當然,一點也沒發現自己在無意中泄漏了身分。「薩爾德的天氣一向很好,幾乎從不下雨。」她一邊說話一邊幫琉音梳頭,贊嘆她的頭發。
「您的頭發好漂亮!黑黑亮亮的,跟我們都不一樣。」她羨慕地拿起琉音亮麗的發絲,握在手中把玩。
「因為我來自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啊!所以我才——」
琉音!
突如其來的呼喚聲打斷她的自白。她豎起耳朵分辨聲音的來源,驚懼的發現那聲音居然愈來愈近。
快回來,琉音!
是誰?這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為什麼一直呼喚著她,難道是她的錯覺?
「夫人,剛才您說您來自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是什麼意思啊?」小女孩好奇的發問,一臉天真。
「你有沒有听見什麼奇怪的聲音?」琉音臉色蒼白的反問小女孩,她必須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聲音?」夫人的問題好奇怪。「沒有啊!」除了打雷的聲音,她什麼也听不見。
「最近的天氣真怪,一直打雷。」小女孩邊說邊發抖,眼露驚慌的看著窗外一道接一道的閃電劃過天際,捂起耳朵躲避震天作響的巨雷聲。
「您知道嗎,夫人?雷打這麼大就表示有惡魔在作怪,搞不好惡魔已經侵入咱們的地盤,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糟了。」
惡魔?僅僅是自然現象也能穿鑿附會成這樣子,中古世紀的人民果然迷信。
她也跟著看向窗外,沒來由約感到一陣恐懼。那一聲接著一聲的巨雷背後緊跟著一股更巨大的力量強力地擠壓她的意志,宛如無可抗拒的波溝,卷走她越趨薄弱的抵抗。
她的心開始極度不安,亟欲躲進亞蒙安全的胸膛里。亞蒙呢?為什麼他不在?
「夫人,您剛剛說——」經過幾聲巨響之後,雷聲漸去,小女孩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她梳發的工作,持續剛才未了的話題。
「我可以進來嗎?」亞蒙低沉的聲音適時地響起,打斷小女孩的問話。
琉音一看見來的人是亞蒙,提起裙襬就往他懷里沖。他不明就里的摟住她,對著臉紅的小女僕冷冷的下令。
「出去。」
小女孩一听見他冷然的口氣,飛也似的沖出房間,留下滿頭霧水的琉音不解的望著他。「你對麗絲好凶。」就算是對偷懶的僕人,他也沒這麼凶過。
「她叫麗絲?」亞蒙輕松的間,盯著小女孩的背影卻一點也不放松。
「嗯。」琉音的眼中倏地升起光彩,露出幸福的微笑。「她幫了我好多忙。」至少她不再無聊得發慌。
「你好象很喜歡她?」他挑高一邊眉毛詢問,語氣揶揄。
「我是喜歡她。」她不否認。「她不僅懂事,而且好學,時常問我一些問題。」
「比如說?」她的回答使亞蒙謹慎地瞇起眼楮,警覺的看著她。
「比如我是如何來到薩爾德,為什麼我長得跟別人不一樣之類的問題。」仔細回想,這些問題還真怪。
「你說了嗎?」他的口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沒有。」她搖頭。想起來也真怪,每回她想說的時候,那聲音總會莫名其妙的響起,打斷她和麗絲的對話。
幸好她沒給她任何線索,他一直覺得那個名叫麗絲的小女孩有問題,一個父母雙亡又毫無求生能力的稚女,如何穿越崇山峻嶺的邊境來到薩爾德,而且還挑對時機倒在他們面前?這其中必有緣故,或許還隱藏著更大的陰謀。為了小貂也為了自己,他必須將一切弄清楚,所以他才會答應琉音的要求,收留那個可疑的小女孩。
「你的匕首呢?」他考慮要不要將那把晶燦得過火的匕首收起來,萬一落進有心人上的手里,無疑是一個最有利的證據。
「在這兒。」琉音彎下腰抽出藏于皮靴內的不銹鋼匕首,攤在手心獻寶。
「很漂亮吧!」她笑得好不得意。「這把匕首是我第一次領薪水的時候買的,價值一千美元呢。」
看著她美麗的笑容,亞蒙的心也跟著重重的抽痛了一下。如此絢爛的笑容為什麼不能讓他一直擁有呢?為何只能限定他進入回憶的殿堂尋找伊人芳蹤?
「亞蒙?」琉音擔心的問,他很少發呆的。「是不是我說了什麼你听不懂的話?」她不該批那些五四三的,他連她打哪兒來都沒問過,一點好奇心也沒有。
「你的表情很好、很美,讓我忍不住失了魂。」他笑笑地避開她的問題,順道挑起她臉上的紅暈。「把匕首收起來。記住,別讓任何人看見這把匕首,包括麗絲。」開始信任人類的動物往往容易失去警覺心,他的小貂就是一個最佳例證。
「為什麼?」她將匕首放回原來位置,疑惑的看著他。
「听我的話就是。」他再度避開話題,執起她的手將她帶到火爐邊取暖。
琉音果真听話的點點頭,靠著他的身軀休息。愛情已經改變了她,使她褪去了利爪,只留下信任和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