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知道我的筆名?」她的臉更紅了,這麼靠著一個男人的果胸,實在很不習慣。
「你的書架上有你的書啊!」他露出邪邪的一笑,將唇壓近她的耳垂低喃。「要不然我哪能向你的出版社施壓。」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都怪她自己不小心。
「你……」眼見著他的唇快壓下來了,織敏的心有如小鹿亂撞地跳個不停。
不料一個童稚的聲音硬生生的打破這神奇的一刻,織敏和屈之介只得循聲回頭,一張天使般圓潤的面孔就出現在他們的後下方。
哪來的小表?
「叔叔,你為什麼要月兌衣服?」帶著自然鬈發的小天使睜大著一雙圓圓的眼楮,充滿問號的看著屈之介的胸膛。
「呃!」真糟糕,竟然被一個小表當場逮到。「天氣很熱,所以叔叔把衣服月兌了吹吹風。」
小男孩听見了他的回答,竟也很興奮的跳起來贊同屈之介的話。
「我也要月兌,我也要月兌衣服吹風。」
這下可慘了,屈之介只得向織敏求救。織敏一接獲他可憐兮兮的眼神,隨即忍住笑意的拿著T恤往屈之介的頭上套下去。
「小康乖,叔叔是大人不怕感冒,你是小孩子,不可以學大人月兌衣服,知道嗎?」
只見屈之介拚命地點頭,就怕小康依樣畫葫廬。
「小康知道。小康會乖。」
來無影去無蹤的心惡魔就這麼一溜煙地不見人影,令屈之介懷疑小康是不是老天派來鬧場的。
「誘惑戲演完了,該工作了。」織敏邊調侃邊自一間小儲藏室中取出掃帚、抹布和水桶遞給屈之介,屈之介只得悻悻然的接過清掃用具。「你一點都不心動嗎?」他再接再厲。「我床上工夫之好可是聞名于整個台灣哦!」
「好厲害哦!」她訕笑。「你為什麼不干脆出國比賽,撈個‘床上奧運會’金牌也好光耀門楣。」
「正有此意。」他也回給她一個訕笑。「改天若是哪個國家舉辦這類比賽,別忘了替我報名。」
「你放心,只要你肯出機票錢,我一定替你辦到。」織敏不認輸的回嘴,眼神嘲諷。
他認輸了。伶牙俐齒的女人果然惹不得。
屈之介活了三十年以來第一次拿起抹布清掃學校以外的地區。老實說,這種幾乎被遺忘的感覺偶爾重拾也挺不錯。
不再有輕佻的言語,屈之介默默咬牙的做完擦玻璃的工作,直到午睡時間。
「我快癱了。」他和織敏靠著玻璃窗下的泥地並席而坐,語調中有明顯的疲累。
「你的褲子完了。」織敏提醒他,同樣地有氣無力。
「管他的,不過是一條褲子。」他快累死兼餓死了。幸好剛剛小朋友送來一大堆三明治和果汁,雖然簡陋也祇得勉強湊合吃了。
「你真想得開。」她取笑他,聲音中有明顯的暖意。
他只是微笑,伸手進攻三明治。
「你為什麼會想到親自來育幼院?一般人不都是捐錢就算了?」他老早就想問她的這個目題。
听見問話的織敏將頭打斜地看著他,「若是我說,我只是一時興起,你信不信?」
「不信。」打死他都不信織敏是一個輕浮的人。
「你真看得起我。」織敏沒來由的覺得心頭一陣暖和。「其實,我會變得這麼有愛心,一半是歸功于我的好友,馬喻姍。」
「馬喻姍?」她好象听過這個名字,似乎是……「你的室友之一?」
「嗯,我們是高中同學。」織敏回憶道。「我和雨楠、喻姍都是高中同學,我們三個人是死黨,號稱‘三人組’。」她邊說邊笑。「在認識她們之前,其實我也是個手拿香檳、耳戴鑽石,從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小姐,她們教會了我很多事。」
「包括同情心?」屈之介的語氣不知不覺的放柔。
「答對了。」她沖著他甜甜的一笑,語調因回憶而溫柔。「喻姍是個好奇心旺盛的女孩,卻又膽小如鼠容易受驚嚇,迷糊的個性更是全校知名,當初她毅然決然的決定報考護專,不知嚇壞了多少人呢!每個人都怕她會打錯針,害病人嗚呼歸天。」
「結果呢?」他對她的一切感到好奇,包括她的交友。
「結果她還是當了護士,只不過經常挨罵。」織敏又是一個微笑,看得屈之介心花朵朵開。
「後來……我選擇了文學並出國留學修碩士……」說到這里她的眼神不禁黯然。
屈之介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鼓勵她說下去。織敏有些驚訝,雙眼不自然的看向地下繼續開口。「紐約是一個大都市,滿載著形形色色的人種和人生,我在那兒看到了許多悲歡離合。在我身邊總能听得到誰和誰同居,誰又和誰分手的消息,人們似乎不再用真心,只憑著感覺行事。」
「那你討厭那樣?」他的聲音更柔了。
他的貼心讓她再次驚訝地抬頭。
「嗯。」同時她又再度低頭,整個人陷入回憶中。「在離我回國最近的一個冬季夜里,紐約市飄著大雪,我因趕報告在圖書館逗留得太晚,等我察覺時已經十點鐘了。」
「發生了什麼事?」他粗聲粗氣的問道,彷佛確定她在當時出了意外。
「我看見了死亡。」她的身體因回憶而顫抖。「我看見一名老人在我面前倒下,他沒有大衣可御寒,只有一件破舊的毛衣。」不知不覺她的眼淚跟著落下。「我嘗試著救他,真的!我不停約為他做人工呼吸,可是過往的人群並沒有人理會我們,甚至連我拚命地喊救命都沒人理。」
倏地,屈之介緊抱著織敏發抖的身子,像是在撫慰嬰兒般的抱著她輕搖。
「噓,別害怕,都過去了。」看著她痛苦的面容,他竟跟著心疼起來。
「結果他還是走了,臨死之前對著我微微笑,彷佛在感謝我的努力。」她忍不住啜泣。「我忘不了他空洞的眼神,在那眼神里我看到了世間的冷漠,那使我發誓絕不成為那種無情的人!」
「你做到了。」他用手腕拭干她的淚。「而且做得比誰都好,你使我覺得汗顏。」
「如果我使你有那樣的感覺,我很抱歉。」承受不了他那柔情的眼神,織敏只得再一次選擇回避。
「為什麼要道歉?」他反問。「該道歉的是我。過去我只是一味的生活在紙醉金迷的日子中,從不去在意周遭發生的人和事。捐錢給慈善機構也只是為了名聲和節稅而已,說來,我才該死。」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有多自私。
「你不是。」織敏直覺的反駁,沒有察覺到語氣中的異樣。「你剛剛不是捐了兩百萬給育幼院了嗎?又幫忙擦這些窗戶。」
「我是做了你說的那些事,」屈之介生乎第一次這麼誠實。「但那只是因為要討好你的緣故。」唉!真該死,掀底了。
「只為了討好我就捐掉了兩百萬,我有這麼值錢嗎?」織敏露出不相信的笑容。「你那顆純真善良的心比世界上的任何寶石都值錢。」屈之介認真的說道。
織敏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空氣彷佛在四周形成了一個結界,這是一個充滿魔咒的時刻。
「好討厭哦!這又是公子泡妞的招數?」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股奇妙沉默的織敏,只得以這句輕佻的問話解圍。
「你認為我在說謊?」屈之介不悅地說道,眼中倏地升起怒火。
「干嘛啊?公子不是這麼當的哦!」織敏試圖將氣氛弄輕松一點。
「是嗎?」說他是公子,雖然這是事實,但由她口中逸出卻特別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