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雁舞的頭仍照搖不誤。
「小舞,秋飛哥這回是吃了秤坨鐵了心的要娶你,你就別再逃避下去。」麗清真有點同情秋飛,同時也欽佩他的耐心。
「誰要嫁他?」想起剛剛在大街上發生的事,她就一肚子氣。
「你不嫁他?」麗清對她的固執頭疼不已,「那你想嫁誰?」
「我誰都不嫁……」面對麗清和語蘭的步步進逼,段雁舞平時囂張的氣焰全沒了。語蘭還好,但麗清天生威嚴的氣質,教她的自信心愈縮愈小。
「小舞,你在怕什麼?」麗清一把扯破她的假面具,強迫她承認自己的膽小。
「我沒有……」
「還說沒有。你若不是怕,為什麼一直拒絕秋飛哥的求親?秋飛哥是個好人,而且婚姻也不若你想象中的可怕。」她真不明白小舞是怎麼想的?
「我知道他是個好人,可是他令我感到窒息。」
段雁舞的回答令她們驚愣了一下,她們從沒想過答案竟會是如此。
「你為何會這麼想?」
段雁舞只得將方才在長安大街上發生的事告訴她們,爭取她們的支持。
「原來是這樣啊,我懂了。」麗清終于弄清楚小舞為什麼害怕。對于一只自由慣了的野雁,要她靠在某人的臂膀上停歇,的確不容易適應。
但愛戀中人那種患得患失的心理,她卻是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也能夠理解秋飛的不安。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小舞,因為我不會站在你這邊。我認為秋飛哥的表現並沒有錯。」
段雁舞只得傻傻的瞪著麗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也這麼認為。」語蘭也往麗清靠攏。「小舞,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和秋飛的立場調換過來,你會做何感受?」
語蘭的問話教段雁舞又愣了一下,立場調換過來?她從沒想過。
「我……」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真愛你的男人才會在乎你、在乎你的感情、在乎你心底有沒有別人。你可以說秋飛很傻,但你又何嘗不是一個傻瓜。擺在你面前的是一份真情摯愛,而你卻蠢得想逃避它。」由于語蘭自己也做過傻瓜,對于這類道理的體認頗為深刻。
「相處是需要學習的,沒有人是天生好手。你若連這點機會都不肯給,那麼損失的人不只是秋飛哥,更會是你自己。」這是麗清的經驗之談。
「只要有愛,一切困難都能克服。」
這句話深深觸動了段雁舞的心弦。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是多麼在乎秋飛、喜歡秋飛。她真的愛他,也希望與他長相廝守,可是,難道只有成親一途嗎?為什麼她不能保有自己所習慣的自由?她滿是困惑的抬頭望向妯娌兩人,提出她的疑問。
「我和秋飛一定要成親嗎?為什麼我們不能保持現狀?」
麗清聞言輕輕一笑,她明白要一個自由慣了的人接受束縛,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小舞,你還不明白嗎?凡事有得必有失。你雖然失去了自由,卻得到了一份誠摯的愛,比較起來孰輕、孰重?」
「而且就算你和秋飛成了親,以他對你縱容的程度來看,你根本用不著擔心這個間題。像我,還不是三天兩頭就往娘家跑!」語蘭接著幫腔。
「只要嫁對人,一切就沒問題。」
這似乎就是問題的答案了。段雁舞默默的接受了她們的勸告。
現在唯一令她放心不下的,只剩下禹宣。不管大伙兒怎麼說,她一定要先找到禹宣,否則絕不嫁給秋飛。
※※※
那是小舞嗎?禹宣想了一下午,愈想愈覺得不可能,這里是京城,小舞沒有理由會到這兒來。而且小舞也不可能穿裙子。
大伙兒都還好嗎?尤其是小舞,沒他在凶匪寨里任她打罵,日子大概會顯得特別無聊吧!
他並不是故意不與山寨聯絡,而是情況使然。四個月前的一場意外使得他不得不留在京城。
話說四個月前——
「禹宣,風雨刮得這麼強,我看你改明兒再出門會好一點。」段一豪皺眉看著屋外的強風勁雨,心中擔心不已。
「無所謂的,大當家。再強的風雨我都見過,這點小風小雨算得了什麼,不打緊啦。」禹宣邊回答邊收拾行李,露出一臉無謂的神情。
「你可別逞強,要是你出了什麼意外,小舞會扒了我的皮,你可是她最在意的哥兒們。」連他這個做爹的都沒他來得吃香。
「我能出什麼意外?頂多跌破皮而已,小舞不會因為這幾個小傷殺了你,你就放心吧。」
結果,他不但跌出了一大堆傷,還跌失了記憶,這些前塵往事是他一點一滴慢慢想起來的。
離開了凶匪寨之後,他的馬兒因為受到雷電的驚嚇而將他拋落山腰,幸好他及時捉住了橫生的樹枝,但同時也因為強烈的撞擊而使腦部受創。當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個兒正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四周圍著幾張陌生的面孔,每一張面孔上全寫滿了關心。
令他感到惶恐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他記不起自已的一切,只能在一片空白中搜索到唯一的字眼——禹宣。這似乎就是他的名字。
救他的人家姓胡,家住京城,因省親而前去益州,在回程的路途中,因風雨太大而減緩行進的進度,也因此發現他倒在一顆大石頭旁邊,額頭不斷地冒著鮮血。
面對一切茫然不知的禹宣,胡老爺索性好人做到底將他帶回京城,收留他在家里做些雜役工作。胡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戶人家,雖不及「綸莊」、「錢家莊」來得富有,但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商賈之家。胡老爺育有兩子一女,兩個兒子的長相普通就像他的翻版,但唯一的女兒卻長得端莊秀麗,令胡老爺非常引以為傲。因為憑他和其夫人的長相,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兒,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也因此,胡老爺特別寵愛她。
胡小姐不但人長得漂亮,個性更是柔順乖巧,只要是見過她的人沒有不稱贊。她今年芳齡十五,正值適婚年齡,上門求親的公子哥絡繹不絕,但全被胡老爺給回掉。他太喜愛這個獨生女,舍不得那麼早將她送出門。
胡小姐本人對她爹的決定更是舉雙手贊成,因為她早已心有所屬,對象不是別人,正是禹宣。
當她第一眼看見她爹帶回來的男孩時,她的心就迷失了。這個記不起任何事、唯獨記得自己名字的男孩就像是太陽之子,帶著耀眼的光芒直直射入她的心房。
他帶著有禮的微笑,毫不羞怯的告訴她,他記不起任何事,從今以後要留在家中做工,並請她多多指教。從那一刻開始,她那顆多愁善感的少女心便卜通卜通的跳個不停。她從來就不是個主動大方的人,尤其自小案母更是教導她要成為一個端莊、溫柔的大家閨秀。畢竟她是胡家的大小姐,不可以丟胡家的臉。
但她的心卻明白的告訴她,她想要這個男孩,她想認識他、想與他相守,于是她千方百計的制造各種機會接近他。找他幫忙挑東西、找他幫忙撿紙鴛,只要能夠制造獨處的機會,她一個都不放過。
漸漸的,男孩也有相同的感覺,他也為他所見過最美麗、最柔順的女孩而心悸不已,進而懂得掌握每一個獨處的機會,兩個少男少女的純真之愛就這麼如火如荼的展開。
隨著時光的飛逝,男孩發現了一個大問題,他不但是記得自己名叫禹宣,那些曾經流逝的記憶也跟著日升日落一點一滴重回到腦中。
原來他是名山賊,這個听起來驚世駭俗的名詞使得他的愛戀之路顯得困難重重,他不知道當可兒听到他的其實身分時會做何感受?或許會昏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