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事吧?!」尹律楓看著手上的麗清,眉頭擔心的蹙成一團。
襲人模模她的身體。沒事,骨頭沒斷。唯一碎的是放在她胸口上的護片。
「她沒事,她會昏迷不醒是因為藥的關系。」麗清服下的是他的獨門秘方,一種會讓人暫時停上呼吸的藥。這帖藥可以騙過敵人,只有他才有。
「可是……」尹律楓還是擔心。
「三個時辰後她就會醒來。」他伸手抱過麗清。
「快去通知少允,讓他進行下一個步驟。」
「你呢?」尹律楓邊上馬邊間。
「藏人。」
※※※
一切都在麗清的預料之中,唯一出錯的是少儒的早歸。他十萬火急的自洛陽趕回京城,一進城即發現城里的民眾都對他投以同情的眼光,但更多的姑娘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對著他流口水,頗有「普寧夜」的氣氛。
他莫名其妙的策馬趕回「成王府」,卻沒料到迎接自己的竟是高掛的白布簾和滿天飛舞的黃麻布。他的心頭一緊,一個不祥的念頭直叩心門,家中有人出事?是誰死了?
「二少爺您回來了!」家中的僕人一個個全忍不住悲淒,痛哭失聲。
「這是怎麼回事?」那股盤繞在心頭的不祥之兆揮之不去,他的心好慌。
「二少女乃女乃……二少女乃女乃她死了。」最景仰麗清的女僕索性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不相信,不會的。」少儒不願相信自己的耳朵,渾身僵硬。
「是真的!二少女乃女乃她──」女僕話還沒說完,少儒即飛身闖入靈堂,只見到大伙神色悲淒的跪在一具棺材邊。
「告訴我那不是真的,那不是麗清。」少儒臉色蒼白,幾乎崩潰。
「是真的,麗清被祥叔殺死,現正躺在棺材里。」少允暗自叫苦。這混帳,他不應該這麼早回來的,距離他回來的日子至少還有半個月,足夠讓他們把事情搞定。
「我不信!我要親眼看見!」少儒沖過去就要掀開棺木,少允趕緊拉住他。
「混蛋!都已經封棺了,你還要打擾她,不讓她好好過去嗎?!」
少儒聞言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她走了!真的走了,永遠的離開他。她怎麼可以去了他一個人?她曾經答應過他,要陪他永生永世的,不是嗎?
他瞪著攔住他的少允。都是他!都是他沒有好好保護麗清,他要他還她的命來。
「把麗清還給我!還她的命來!」少儒扯住少允的衣領,朝他的臉一拳揮過去。
「怎麼還?你以為發生這種事大伙兒的心里好過嗎?」少允白白的挨了一拳,心有不甘的還給少儒一拳,正中他的肚子。
「要不是你沒保護好麗清,她也不會出事。」少儒掙扎的爬起,再給少允一腳。
「你行怎麼不看好自己的老婆,淨把責任推給他人。」少允在倒下的同時也回勾他一腳,兩個兄弟當場就在靈堂扭打起來。
待在一旁的語蘭不斷的尖叫,成王爺死命的拉開非把對方打死不可的兄弟,王爺夫人則早就昏倒在地,在場的僕人忙得人仰馬翻,靈堂一片鬧烘烘。
這一出戲演得夠逼真了吧!他果然是第一個陣亡的人。少允邊挨揍邊想。
※※※
「成王府」二媳婦去世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她死時的閨名無人知曉,只知道是李氏。
她被葬于西郊的一處墓地,優雅清靜,如同她本人。
在一個台著大風的夜里,一個身著黑衣的白發老人,蹣跚的走近這個墓地,雙膝跪下,痛哭失聲。
「清兒……」跪在地下的老人本名姚明祥,原屬「平王府」,後轉投吳守和將軍旗下,在將軍府內任職,深得吳將軍的信賴。誰也想不到,他竟是「平王」李慎派來的奸細。
「既然當初你殺了我全家,為何獨獨放過我。」麗清自樹下站出來,身後跟著襲人。
「清兒,你沒死?這真是太好了。」祥叔仿佛心頭放下一塊大石頭,瞬間止住淚水。
「你可知道我一直把你當作親生父親看待?」麗清不知道她是否該相信他眼中的哀痛。
「我也一直視你為親生女兒。」祥叔起身走向她。
「你胡說。」她忘不了被他掌風擊中的剎那。
「難怪你不相信。」祥叔喟道。「現在一切都已真相大白,不只是對你,就連我也是到今日才明白這一切。」
祥叔仿佛陷入時光洪流般的憶起當年。
「當年,我是‘平王’李慎的左右手,一直忠心耿耿。雖然明知他意圖不軌,想要造反奪權,無奈身為他的屬下,也只得服從他的命令。」他看向麗清,企圖獲得她的諒解。
「當時李慎最大的阻力來自你父親,領守雲中一帶的吳守和將軍剛正不阿,絕非金錢可以打動的人。李慎深知這個道理,遂派我潛入將軍府伺機而動。剛開始我是不得不進將軍府打探軍情的,但和你爹相處了一陣子以後,我開始敬佩起他的為人,甚至想揭發李慎的陰謀。」
「後來呢?」說來奇怪,麗清竟然相信他。
「就在那時候,李慎派人捎消息給我,通知我他已經捉了我一家老小,要我乖乖听話,否則就要殺死他們。」他邊回憶邊露出哀傷的笑容。
「我的爹娘早希望我月兌離李慎,在被李慎捉走的當天就咬舌自盡,情願自己死也不願被李慎當成威脅我的工具。但我的獨子就沒那麼幸運,他們囚禁他,用他威脅了我有十年之久。」他突然痛哭失聲。
「那是我的寶貝啊!是我姚家唯一的命脈,是我盼了四十年才盼到的孩子,他們竟拿他來威脅我!」
「祥叔……」麗清也跟著流淚不已。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來子謙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隨我爹娘去了。我所看到的子謙,只是他們找來冒充他的孩子,雖然一模一樣,但卻不是他。」說罷,他從腰間拿出一個泛黃的信封,外頭還蒙上一層灰。他將這封信遞給麗清,麗清淚流滿面的接下它。
「這是李慎當年謀反的證據,亦是他誣賴你父親的信。當年他要突厥王寫兩封信,一封給他,另一封要我藏入將軍府,好讓你父親百口莫辯。」他感傷的拍著麗清的肩膀。
「當年我劫下這兩封信,一封在李慎的威脅下藏入將軍府當成你爹通敵的證據,另一封則是埋在將軍府後院的地底下。不料你放出的消息,竟然誤打誤撞的說中地方。李慎大感恐慌,以為那封消失已久的密函真的就藏在將軍府里,遂派我殺了你,並且奪回信函。」祥叔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看向麗清。
「清兒,祥叔要你知道,我有多後悔不得不在李慎的威脅下害你全家,但我一直是真心疼你的。我對不起你爹,只能幫他留住你這條命脈。」
麗清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有不斷的搖頭,淚流滿面。
「我原本打算祭拜了你之後,明早就帶著這封信進宮揭發當年的陰謀真相。既然你沒有死,這報仇雪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祥叔……」
突然間,祥叔自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月復部插入,麗清和襲人根本來不及阻止。
「祥叔!」麗清連忙趨前扶住祥叔,但鮮血像洪水般的冒出,頓成一片紅色汪洋。
「您這是在做什麼?!」麗清哭喊。她曾怨過祥叔,恨過祥叔,但從沒想要他死。
「做我十年前就該做的事。」祥叔氣若游絲的撫著她的臉頰,她的臉霎時被鮮血染紅。
「要……幸福哦。吳……將……軍,我……來……向……您……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