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不敢?!賭就賭!」反正一定不會輸,有什麼好怕的?
「你自己說的哦!」麗清勾起一個賊兮兮的笑容,伸手移動一個黑子,原本天衣無縫的棋局,竟然因她這一步棋給破解了。少儒呆若木雞的瞪著眼前的棋局,半天說不出話來。
「輸了吧?」麗清得意的哼道。她四歲起就下棋,他當真以為只有他精于此道?才怪!
「你──」少儒驚嚇到無話可說,只得用拿著玉佩的手指著麗清,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
「哎,願賭服輸。」麗清趁少儒神智尚未恢復,趕緊自他手中搶下玉佩,得意的在他眼前晃動。
「混帳!還給我!」少儒企圖搶奪玉佩,卻撲個空。
「想賴帳?門都沒有。」麗清笑道,準備開溜。
「還我!丑八怪。」少儒果然邁開腳步捉人,但麗清早已走了。
「作夢!」
「玉佩還來,丑八怪!」
「不要,你已經輸給我了……」
他確確實實將這塊玉佩輸給吳麗清,為什麼此刻出現在這里,在「泯清」的身上?他仔細端詳泯清的臉,努力回想自遇見她以來就隱約感覺到的熟悉感,吳麗清長大後是什麼模樣呢?小時候的她很胖,若瘦一點應該是個美人吧?她母親原本就是艷名遠播的大美人,女兒應該差不到哪兒去。他試著將腦中的影像具體化,驀地發現,他腦中已成形的吳麗清成人模樣,竟跟眼前的泯清吻合。
「爹……女兒……對不起……您。」在睡夢中的麗清痛苦的申吟,仿佛犯下滔天大罪。
爹?難道是指吳守和將軍?而她剛才喊著被燒的屋子,竟是兩年前被一場無名火燒掉的「將軍府」?少儒瞪著麗清陷入昏迷的臉龐,難道她真的是吳麗清?他小候的死對頭?
「少允兄……你的計畫……我……答應。」躺在床上的麗清不知道又夢見什麼,話雖說得模糊,少儒卻听得清楚,她嫁進「成王府」是有預謀的,而這個事實深深的剌痛了他的心。
他早就知道麗清會嫁給他是少允的計謀,但萬萬沒想到,她會是吳守和將軍的女兒──吳麗清。這麼說來,她會嫁給他是因為要報仇雪恨?是因為有「成王府」這層關系,查起案來會順利些?還是因為小時候捉弄他不夠,長大後一並報仇?她對他是否存有一絲愛意?還是徹頭徹尾都在逗著他玩?他想起了他們的斗嘴、他們的接觸,和她欲離去時的刺激,難道那只是假相,只是游戲?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深深被刺傷,而這痛的根源來自他深愛的麗清。
「少儒……對不起……」在夢中的麗清再度掉淚。她竟掉入未來,看見怒氣沖沖的少儒,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騙子。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個兒的身分,知道自己就是他發誓不要再看見的吳麗清。他多討厭她啊!他討厭她的一切,她的肥胖,她的丑陋,她的狡黠。在他的眼里,她是他一切混亂的根源,他原本是多麼迷人的翩翩公子啊!優雅而有禮,卻每每在她的挑釁之下失去風度,變得粗魯不堪。她看見他拿著那塊玉佩,大聲的嘲笑她不配擁有它,眼看著就要將那塊玉佩收回。
「不要!少儒……玉佩……還我……」她不自主的伸出雙手想捉住那塊玉佩,那是她與他之間唯一的聯系啊!他怎麼可以收回。
少儒看著麗清伸出小手,突感一陣心痛。他迷惘了,到底在麗清心底,他佔有什麼地位,為什麼連在昏睡中都不忘這塊玉佩?他趕緊把玉佩塞進她伸出來的小手,並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為什麼愛一個人如此痛苦?又為什麼上天要讓他在輕視了女人二十一年之後,再遇上如此的愛戀?他此生最恨被騙、被耍,他能擺月兌得掉優越感,承認自己真的栽在一個欺騙他的女人的手里嗎?
他看著呼吸逐漸平穩的麗清,模模她的額頭,燒退了,而他心中那把烈火還在燃燒。他痛苦的屈膝,將自己的頭埋入其中,也埋掉對麗清的愛戀。
※※※
麗清在一片酥軟中醒來,渾身無力。至少她還活著,她諷刺的想,自己的命還真大,中了那要命的一箭,靈魂又在時空中飄游,最後還能蕩回到自己的軀殼,是她的時辰未到,還是老天爺可憐她,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她只知道自己現在很渴想喝水,她努力睜開眼楮,尋找茶壺的位置。
「你醒了。」前方傳來少儒冷若寒冰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他不高興自己還活著?
「水……」她困難的擠出這個字,換來的只是少儒呆滯的動作。
「哪。」他倒杯水遞給她,故意不去看她可憐兮兮的眼神。
「謝……謝。」她苦澀的接過茶杯,喝下一整杯水。有了茶水的滋潤,她覺得好多了,似乎也較有力氣。
「你……在生氣。」為什麼?
「對一個剛從鬼門關爬回的人來說,你復原的程度真令人吃驚。」他知道自己不該將話說得這麼冷淡,但他就是揮不掉心痛的感覺。
「我……」麗清呆住了,她不知道如何回應少儒的刻薄。
「說不出話來,嗯?」少儒知道自己不該在她剛醒來時就逼問事情的真相,但他就是忍不住。只要一關系到麗清,他就會失去冷靜,所以非把事實揪出來不可。
「那塊玉佩……」麗清刷白了臉。此刻正在少儒手中晃動的玉佩,不正是她隨身攜帶的玉佩嗎?為什麼會在他手上?
「正是這塊玉佩,我相信你一定有個好理由解釋,為什麼當年我輸給吳麗清的東西會落在你手上?那無禮的丫頭不會輕易將它送人,除非,除非你就是吳麗清。」少儒目光如炬的等待她的答案,憤怒的火焰如同飛舞的落葉,在他琥珀色的眼珠中舞動。
「我,」麗清第一個想法就是否認,可是她已經累了,也厭倦這一切。他發現她的身分了,就像昨夜昏迷中的夢。她應該感到害怕,可是她卻不。她早就明白這一天遲早要來臨,只不過沒想到是如此快,快到一切尚未就緒,快到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我的確是吳麗清。」她勇敢的看向少儒,看他的驚訝與憤怒,以及那張風雲變色的俊臉。
她真的是吳麗清。她怎麼可以如此平靜的道出事實,仿佛一切欺騙都不存在?他被憤怒遮住眼楮,以致于無法看出麗清眼中的哀傷及愧疚。
「原來你真是吳麗清。」少儒深吸一口氣。「告訴我,你和少允聯手的游戲有不有趣?」
「我沒有──」
「沒有?」少儒憤怒的打斷她。「你竟敢睜大眼楮說瞎話。你自個兒說,你是如何嫁進‘成王府’的?」
「我──」麗清無法反駁這個事實,可是事情的真相並不如他所想。
「少允這麼做是替她老婆報仇,你附和他又是為哪樁?」少儒一步步逼進,把好不容易爬起來的麗清給逼回床上。
「因為,因為我愛你,你這個白痴。」事情非得如此不可嗎?為什麼少儒總要逼得別人無法喘息,連這種浪漫的表白,也要用罵人的語氣來說明?她是豁出去了,剩下的就看他的反應。
「如果這就是愛,那我可不敢領教。」少儒仍舊為自己被欺騙這事心痛,對她的表白不聞不問。
「走,離開‘成王府’,我不想再看見你。」少儒心痛的下逐客令,他此時此刻只看得見自己受傷的心。
「你不是說真的。」麗清蒼白的小臉正對著他的眼楮,雙手緊捉住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