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那些早已爭紅了眼,眼看就要打起來的狐狸,天驤游神色悠閑地問向天道存︰「你不想要那頂金冠?」
「我要那玩意兒做什麼?」天道存面現困惑,「師父又沒說了想要。」
是啊,那兩個嗜錢如命的老家伙是沒說,但那是因為他們並不知道這里頭有這樣一件價值連城的新鮮玩意兒呀!
心中如是想,嘴上卻一句也沒多說,向來認定一切合該隨緣的天驤游,將視線轉至杜盼盼身上,卻看見她對眼前滿地的寶物,居然也是同樣興趣缺缺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想笑。
難怪她打小就相準了道存,怪人愛怪人,這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
「杜姑娘不拿件首飾之類的東西?」好歹做個紀念。
「我才不要!」用力搖頭,皺著眉心的杜盼盼一臉作嘔的說︰「一看見這些東西,我就會想起那十三具身首異處的尸首,雖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不該先起了貪念,但也未免死得不明不白。」
听見這話,原還想拿些首飾孝敬愛妻的天驤游,眯了眯俊眸決定放棄。
也對,這些東西原是當年黃巢那批家伙打家劫舍來的,本就沾滿了血腥,現在又加上令狐祟的一番詭計,更成了罪惡淵藪,毫不可取了。
他可不想讓他的親親娘子沾惹上這些髒東西,反正她夫君有的是本事,能用自己的腦子及雙手去幫她賺來首飾,無論她想要的是什麼。
想起娘子心頭生熱,天驤游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個齷齪骯髒之地,回去抱抱他的親親娘子了。
「對喔,盼盼,幸好你提起,否則我都忘了這些壞蛋干下的壞事了……」天道存面色凝肅地問向天驤游︰「大師兄,原本任務達成咱們自當離去,但這些壞蛋,難道就由著他們不但不必殺人償命,甚至還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得償所願?」
天驤游神秘一笑,搖搖頭。
「是不是真能讓他們得償所願,現在還言之過早。走吧,這里頭空氣好差,咱們到外頭再說吧。」
天驤游領著兩人鑽出牆洞,而在那外頭,還守著個傻盼著主人的獸奴。
「獸奴!獸奴!主人!主人!」天驤游笑容可掬地伸手比著牆洞,「叫你!叫你!進去!進去!」
獸奴听了當真,沒再搭理天驤游等人,想盡辦法地又是縮頭,又是弓縮著身子,好半天才終于將自己擠進牆洞里。
「成了,這里沒咱們的事了,回家吧。」天驤游笑眯眯地對著他們擺手。
「大師兄,咱們真的就這麼走了?那些壞蛋還在里頭樂著,壞人沒有得到報應,這樣是不對的。」
「老三,你信不信大師兄?」
天道存毫不猶豫的點頭,「我當然柏信!」
「那好,大師兄告訴你,雖然他們是壞人,但壞人自有老天爺懲戒,不需要動用到咱們,也省得弄髒了我們的手,並為自己妄添殺業。」
「可老天爺日理萬機,面對萬千蒼生……」天道存忍不住犯嘀咕,「會不會漏了這一樁呀?」
「就算老天爺忘了懲,但他們體內的貪婪性可不會放過他們。」
杜盼盼忍下住插嘴,「你大師兄的意思是,他們會自己狗咬狗,自食惡果。」
「杜家妹子答對了。方才只不過是頂金冠就已讓他們鬧得不可開交,父不父,子不子了,你覺得他們真能冷靜地、不貪心、不疑神疑鬼地均分那足以讓他們六個人活幾輩子的寶物嗎?」
若是以武力來比斗分贓,雖說令狐祟那老狐狸受了傷,但別忘了他遺有個忠心耿耿的獸奴,所以究竟最後的贏家到底會是誰呢?哈!恐怕是那獰笑瞧著這一切的老天爺吧。
想通了的天道存,終于浮出滿意的微笑。
「沒錯!大師兄說得對,我們沒必要為這些惡人弄髒自己的手。盼盼,我們回家吧。」
大手牽著杜盼盼,背上扛著「師父的任務」,天道存在他大師兄的目送下,一步步遠離了黑虎泉洞。
至于天驤游,在終于解出了謎,開開心心地回去摟著親親娘子溫存了兩日後,第三天,他帶了些「家伙」再度回到黑虎泉,鑽進洞里,來到了寶庫外。
他探頭進洞,里頭火光全無,黑黝黝的洞里彌漫著一股駭人的血腥味。
在那死寂得仿佛沒有半點聲響的洞窟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仿佛听見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喘息。
想了想後他退出牆洞,先將手上「家伙」在洞口外排好,拉長引線,在他出了黑虎泉洞後,便將引線點燃。
接著他轉身拍拍掌瀟灑離去,沒理會緊接著在他身後傳出的轟隆隆爆炸聲響。
他雖跟道存說懲惡不需要弄髒自己的手,但弄個火藥?嗯,還不算太髒啦!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骯髒化為無!
老天爺呀,請收回你的寶物,別再拿來玩弄自制力太差的人類了。
尾聲
仁義和仁慈原是眉開眼笑地坐在桌旁,盯著三徒兒自麻布袋中,一塊一塊地數著他們所得到的金磚。
卻在听完天道存對寶庫里滿地寶貝的描述後,臉上的笑容,一點一滴地褪去了。
「你的意思是……」仁慈瞪大肥眼往小子身後瞧去,卻見小子身後,連半只麻布袋也沒有。「那里頭不只有三十塊金磚,而可能有三百塊,甚至是三千塊?」
不知死期將至的天道存憨笑著開口。
「不,師父,我沒細數,但那堆成了整疊。塔似的金磚牆呀,怕還不只一萬塊金磚。」
「而你……」仁義額上青筋不斷地抽動,「只、拿,了、三、十、塊?」
「沒錯,因為徒兒只帶進去一口麻布袋。」
你是豬呀!原先帶幾個進去都無所謂,你不會在瞧見里頭寶物那麼多那麼多後,先跑出去多買幾個麻布袋,然後跑回去裝嗎?
好吧,就算這小兔崽仔真的不夠機靈,那個跟在他身旁的機靈鬼,難道也是瞎子?
「見你只拿這些東西……」仁慈寒聲問︰「你大師兄什麼也沒說?」
「有哇!」天道存神情憨厚的點點頭,「大師兄說你就拿這些?你不想要那頂金冠?」
仁義由牙縫問擠出陰冷嗓音,「那你又怎麼回他?」
「我說我要那玩意兒做什麼?師父又沒說了想要。」
師父又沒說了想要?
師父又沒說了想要?
師父……又沒說了……想要?
他想要呀!他想要呀!嗚嗚嗚……他怎麼可能會失心瘋地不想要呀!
仁義和仁慈各自仰頭重拍胸口,努力咽下險些狂噴飛出的恨血。
啊啊啊啊!他們沒說了想要,是因為不知道里頭有呀!
這個小笨蛋!那個大壞蛋!他們辛辛苦苦地拉拔大一個笨蛋加一個壞蛋,究竟是為了啥?難道就是為了要氣死自己嗎?
弄不清楚兩個師父究竟是怎麼了,天道存神色木憨地乖乖坐在椅上,看著師父們不再對他笑了。
接著師父們一個人捉起十五塊金磚,氣呼呼地拋下話,說是要去閉關。
閉關就閉關,但沒想到兩位老人家這回還閉得真久,死賴在里頭不出來,害得天道存想要拜托他們上隔壁棺鋪去提親都沒辦法。
一等再等,結果反倒先等到神情頹喪的回觀里來的天威望。
沒多久後,一群人找上門來,居然是天威望的家人來找他回去出任少教主。
天威望沒多做考慮就答應了。
但仁慈當然沒那麼容易就放人,獅子大開口地先索了一千塊金磚才肯放人。
天威望臨走前,拉著天道存嘰哩咕嚕地說了一堆。
說什麼要他懂得珍惜人家對他的好,說什麼要他別再木木呆呆,要懂得籌算未來,听得天道存一頭霧水,還當是盼盼去跟二師兄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