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光荏苒而過,她愈來愈無法確定了。
她常會在夜里夢見他,還會在抬起頭看著對門時,眼前出現了幻影,瞧見他坐在頹圮的破牆上對她惡笑著,罵她活該,居然真的被他追上手,愛上了一個不懂負責任的流氓。
不要再想了!她使出全身的力量逼自己閉上眼楮,掐斷幻影,關上心房。
但有些事不是光說不去想就能沒事的,她身邊的人早已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只是不好意思多問,直到那一天,和她交好的豆花哥再也忍不住了。
「饅頭姑娘,你可別怪我說話太直,你最近的饅頭……呃,有些走味。」
「是嗎?」熊惜弱尷尬澀笑,努力想找出原因。「可能是因為我換了家新合作的面粉鋪,你還沒吃習慣他們的口感。」
「不是的。」豆花哥搖頭,「和材料無關,而是你現在的饅頭呢……吃了會泛苦。」
苦?!不會吧?熊惜弱瞪大眼楮去檢查佐料罐,深怕自己迷迷糊糊地將糖跟鹽裝反了。
「也不是佐料……」豆化哥趕緊搖手,「問題是出在你的心和臉上啦!」
「我的心……」她幽幽低下頭,一手摩挲著自己的臉,「和臉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你沒發現自己很久沒笑了嗎?以前我最愛吃你的饅頭,因為每回來都會瞧見你笑咪咪的表情,看得人心情舒暢,所以饅頭進了嘴里也會覺得又甜又香。」
「或許是因為……」她悵然低語,「我的心情,還沒從湖泛的悲劇中調適過來。」
豆花哥不以為然。
「如果真是這樣,咱們這些街坊鄰居也不必為你發愁了。饅頭姑娘,你的不開心,是為了對門開筆莊的小子不見了吧?」
既沒點頭亦沒搖頭,熊惜弱的安靜代表著承認。
「你可別怪豆花哥多事,賣筆那小子待你真的不錯,咱們都看得出來,雖然我不清楚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基于上次湖泛時,你和他都是咱們村里的恩人,所以才不得不多事地想勸你,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能夠有緣聚首或相愛都是不容易的事情,你要珍惜呀!」
「但他……」她的嗓音里帶著無奈,「對我和別人,有些誤會。」
「既然有誤會,干嘛不去澄清解釋,或是想辦法化解開呢?」
熊惜弱抬頭,眸中微現固執。
「豆花哥,我是個女孩子,怎麼好主動去做這些事情?如果他喜歡我。在乎我,他就應該……」
「就應該再死皮賴臉地來纏你?求你對他好?」豆花哥不贊同的搖頭。「他先前就已經為你做了不少,他上咱們這兒開筆莊、教童畫全都是為了你吧,換個公平點的角度想,是不是也該是你為這段感情,去主動做些什麼的時候了呢?
「更何況,如果他的心結很深,深到了他無法解月兌釋懷,深到了十年、八年也還開解不了,難道你就這樣任由他?任由兩人之間的緣分變淡?感情完蛋?」
豆花哥苦口婆心地勸著熊惜弱。
「你不覺得與其什麼也不做,放爛一段彼此都曾心動過的感情,還不如起身去做些努力挽回,會更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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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龍觀慈閣
天氣早已轉涼,屋內沒了滾動中的大肉球,只有個不斷冒出熱氣的檜木桶,以及一個將頭仰枕在桶緣,肥臉上覆著條熱布巾,正在舒服泡熱水澡的肉球。
「二師父!二師父!天養有急事找!」
「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敝的?」隔著熱布巾,仁慈懶洋洋的聲音傳出來。
「外頭又有人來找碴了。」
真是好熟悉的對白呀!
水里的大肉球終于肯拿下臉上的布巾,看著進門來的八徒兒,單眉挑高了。
「又是來找你二師兄的?」
這個禍根精,人都走了還不給人安靜?
「不!」天養搖頭,「是來……找三師兄的!」
不會吧!天要下紅雨了嗎?
那塊木頭居然「長進」到會讓人上門來找麻煩了?真好!真好!孺子可教!
一想到又能有熱鬧可瞧的仁慈,笑彎了一雙肥眼。
「知道對方是哪條道上的嗎?」
先打探一下這熱鬧好看的程度有多少,再來決定穿衣服的速度。
天養苦下臉,伸手搔頭,「不但知道而且還很熟,就是那飛天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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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慈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這麼快跑過了。
畢竟身為一個胖子,跑得太快會喘、會滿身大汗,還是安步當車好。
但一听見那超級爆笑的飛天熊二度來找碴,且這回找的還是老三的碴,他能不跑快點嗎?因為他可不想錯過肯定會好看的熱鬧。
幸好幸好,當仁慈揮汗如雨,只套上了褲子,衣服還是邊跑邊穿地來到大廳時,正好听見了那最具爆炸性的一句話——
「是個男人就該懂得要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是熊惜弱的聲音。
這句話讓一只肥膀子還沒套進衣服里的仁慈,停下了動作。
也讓圍成了個圈兒的天樂、天喜、天涯和天放,重新用一種贊佩的眼神,瞧著他們的木頭三師兄。
他們的眼神里都寫著——
還真是井深不知繩長呢,沒想到他們這向來木木呆呆的木頭三師兄,居然是個會在暗地里偷吃的人物?且還偷吃得干干淨淨,誰也不知曉。
熊惜弱的話也讓大廳里的另一頭,出現了個跺足扭腰,轉身離去的縴影。
見人要走,讓眾人給圍著的天道存有些發急了,忍不住伸手喊道︰「胖胖!你要走?」
欲走的縴影氣得扭回螓首。
「是盼盼不是胖胖,都跟你說過幾百次了,以後發急時不許喊我!哼!我干嘛不走?難不成要留在這里,看你怎麼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嗎?」
眼見人兒勃怒要走,天道存朝她背影伸長了手,心慌之余又是一個「胖」字險些出口,只好倉卒收回手改去掩住口。
別在胖胖……喔不!盼盼生氣時去招惹她。這是天道存在認識了這小女人多年之後所領悟到的心得,此外……
他將愣直眼神投給眼前那氣呼呼地,手持鴛鴦刀,滿臉意欲替天行道的熊惜弱,知道自己目前最要緊的,是先解決她帶來的問題。
「熊姑娘,我到底做了什麼需要負責任的事情?」
滿臉疑惑,此時天道存臉上的木愣發傻,比往日的更要明顯了許多。
「這種事你居然要我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鴛鴦雙刀高舉,熊惜弱惱恨得幾乎咬碎了銀牙。「你可以不要臉,但我還想要!」
一句「不要臉」讓旁听眾人,眼神更加炯炯發亮。
終于套好了衣裳的仁慈,趕緊吩咐天養,讓他去泡茶兼備瓜子,準備好軟墊,讓他能夠舒舒服服地蹺腳看熱鬧。
另一旁的天樂走近仁慈身邊,小小聲地問著。
「二師父,方才飛天熊上門來時趕跑了不少香客,說是要處理家務事,現在那些香客都在觀外守候,還跟掃地阿婆說也想瞧瞧熱鬧,您意下如何?」
蹺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的仁慈,邊嗑瓜子邊揮手。
「準!但是要收瞧熱鬧費!」
听見這話,天樂立刻將命令傳達下去,至于他自己,則是擦亮眼楮等著瞧好戲,甚至暗暗希望三師兄真的和這飛天熊有些什麼,那他也好漁翁得利,有機會贏得盼盼芳心。
無視于周遭紛紛擾擾、私語不斷,站在場中央的天道存困惑的搖頭。
「熊姑娘,你不說清楚,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