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她抬起頭朝他噘高小嘴,挑釁地看著他,「你不服氣嗎?」
他沒回話,只是低下頭吻住她。
這個吻持續且深入地輾轉著,若非剛好來了一群觀光客,發出陣陣口哨及叫好聲,他可能會在當下做出失態舉止。
他們環島之行的交通工具,除了當地的驢子或纜車外,最常使用的還是摩托車。
範繼書載著她登上陡斜的碎石路到Akrotiri山頂看古跡,看希臘古壁畫,看阿波羅聖殿,看半圓形劇場和列柱廣場,他也載著她穿梭在崖邊的小鎮之間。
到島的北邊去看號稱是全世界最美的落日,去逛逛當地的小畫廊,去喝一杯卡布其諾,去聆听悠揚動听的異國天籟。
當然,他還會每天煮不同的菜色來喂鮑他的小情人,而她,則會以洗碗、洗衣服及折衣服來仿回報。
在她來之前他的衣服都是送到鎮上洗衣店洗的,他沒有洗衣機。
但在她來了之後,堅持要他省下這個錢,說是想當個稱職的女友,就算不會煮菜,至少要親手幫男朋友洗衣服。
範繼書說不過她,只好任由著她了。
直至有一回,她待在浴室里大半天沒聲音,逼他好奇地來瞧,結果卻看見了清水仍然是清水,肥皂被忘在一邊,她將整張小臉埋進他襯衫里的奇怪畫畫。
看了半天他忍不住了,輕叩門扉敲醒她,臉上不帶好氣的開口。
「小姐,我能把你的動作,解釋成是在找衣服上的塵 嗎?」
「才不是喔……」
抬起埋在襯衫里的小臉,紅通通得像是顆小隻果,範彤彤快樂地羞怯笑著。
「人家就是喜歡聞你的味道嘛,你都不知道在你去英國讀書的時候,我老愛整天流連在你房里,在你的衣櫃里翻找著,就是為了尋找你的味道。」
他又是好笑又是搖頭,蹲與她目光平視,逗著她問︰「可以請問一下,那是什麼味道嗎?」
她捧起他的襯衫,笑得既甜蜜又誘人,眼神認真得不得了。
「那是一種……嗯,叫做‘範繼書’的味道,而我,愛得都快要瘋掉。」
听見她的深情告白,他眸底燃起了火苗,看也沒看地將那件被她視若珍寶的襯衫從她手里拿開,將她抱進懷里,在她耳邊輕聲喃語。
「小傻瓜!在這里你已不再需要任何替代品了,我這里有你想要的,且絕對足以喂飽你的東西。」
話說完他低頭吻她,無視于被他們的熱情擁抱而撞翻了的水,以及散了滿地的雜物。
邊吻著他邊忍不住將大手伸進她衣底,愛不釋手地著這具讓他最近幾個晚上都沒能睡好的嬌軀,並立刻得到她熱情如火的反應。
他吻出了她的求饒申吟,也以長指戳揉出了她熱騰誘人的蜜液,但……
他突地煞住所有的動作,額心緊緊抵著她,粗重地喘息。
即便他再如何想要她,卻沒法忘記兩人之間一直存在的老問題——她姓範,而他還無法對姓範的全然釋懷。
在這個問題沒能獲得解決前,他不能,也不該踫她!
假日再長終有過完的時候,在範繼書重回店里上班時,範彤彤也跟著去了。
在經過長達一星期的日夜相依後。她已受不了一時半刻的與他分離了。
看見他們手牽手出現,萊希亞的眼里有些失落,帕斯文的則寫著「瞧!被我猜到了厚!」不過兩人都以真誠的笑容恭喜他們。
只有那個在中午時分跑來送飲料的梅杜妮,卻是又妒又叫地捉著頭發跑走。
一切看似美好,他們不但相愛,也能夠和樂融融地相處,但這樣的和樂,卻是得在不去踫觸某個禁忌話題的前提下。
在和範繼書把一切全說開,並認真地談起戀愛後,範彤彤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自是打電話回台灣,向女乃女乃報告這個好消息。
「只不過……」她遲疑著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只是他還不肯原諒你爺爺,也不肯說何時要回台灣是嗎?」
湛蓉芳在電話那頭體諒地幫孫女把話說完,沒有生氣更沒有失望的語氣,她只是鼓勵範彤彤安心地在那里住下,好好地陪著範繼書。
「我說真的,彤彤,你千萬別顧慮爺爺女乃女乃,我和你爺爺活到這把年紀,還有什麼看不透的?他能想通自然會回來,沒想通你再怎麼著急也沒用,反而會破壞你們之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新關系,對我們兩個老人而言哪,沒有什麼比看到你們這兩個我們最愛的孩子,能夠快快樂樂生活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湛蓉芳的話雖是要讓她寬心,卻也讓她更無法佯裝無事地獨享著喜樂。
所以範彤彤才會忍不住在這樣一個美好夜晚,在兩人互擁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親匿地摟著她的腰,三不五時低頭向她索吻時,說出了掃興的話來。
「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肯跟我回台灣?」
範繼書霍地松開她的腰,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往外頭露台走去。
見他如此,她不死心地追過去。
「我真是不明白,我都已經跟你解釋清楚,有關于那一夜的真相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能釋懷呢?」
他雙臂環胸,在兩人間築起無形高牆。「我不需要你明白,反正我就是這個樣,如果受不了,你大可以走!」
「我才不走!在我沒達成目的將你帶回去之前,我絕對不走!」
他眸光冰冷,「達成目的?原來,這才是你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原因!」
範彤彤氣得直跺腳。「你不要故意借題發揮,不要故意捉人語病,你明明知道我愛你,跟想帶你回台灣是兩碼子事情,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將來後悔,後悔今日作出這樣太過孩子氣的決定。」
範繼書被惹火了,瞪著她的黑瞳里熊熊燃著火焰。
「你見鬼了在胡扯什麼?我只不過是想過屬于自己的生活,不想為別人而活,這又算是什麼孩子氣了?」
「你就是在孩子氣!」她堅持著,「爺爺女乃女乃對你而言絕不是什麼‘別人’,他們是你打從五歲起,就真心真意視作是親生父母的老人家,如果不是有愛,你不會為了他們的喪子之痛。想盡辦法把我這孫女兒找回來,如果不是有愛,你也就不會吃我父親的醋了!」
他忍不住暴吼︰「誰說我在吃範逸書那個死人的醋了!」
「你是在吃醋,所以你才會在認定爺爺想撮合我們,不過是想要延續範家血脈時,才會那麼的狂怒,因為你認定在他們心目中,無論你再如何努力,也比不上親生血緣的關系,所以你寧可選擇逃避,寧可選擇放棄,不想再跟我死去的父親競爭,因為你怕極了,怕自己會連個死去的人都比不上!」
「夠了!懊死的範彤彤!你給我听好了!」
範繼書憤怒的伸手鉗住她肩頭,用力地搖、死命地吼。
「我沒有在吃醋!我沒有在吃範逸書的醋!我——沒——有!」
即便肩膀被他鉗得很痛,範彤彤依舊咬牙忍住。
既然話都說開了,最痛的第一刀都已經往下割了,那就索性讓里頭的膿血一次流個干淨,讓他一次捱疼個痛快,于是她咬牙再開口。
「不!你有!所以你只敢在聖托里尼島上跟我談戀愛,卻不敢跟我回家,因為你怕會一輩子也弄不清楚他們欣然接受你歸來,究竟是為了他們終于能如願以償,延續範家血脈,還是純粹地只是因為你是他們最鐘愛的兒子!」
「夠了!我不要再听你的胡言亂語了!」
範繼書松開手,轉身面對大海,舉手指著大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