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電話號碼?」他再問,看見獸醫小姐沉下臉。
「我不過是個獸醫,不是你的家庭醫生。」他會不會要求得太多了點?
石梵沒在意她的生氣,僅是微微一笑,「這句話頗有創意,下回放進劇本里。」
話說完,他看見那雙隱匿于劉海後方的眼楮,冒出了好奇。
「什麼劇本?」話說完,範黃黃就咬住唇,恨自己的月兌口而出。
她問那麼多干什麼?她根本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是個電影編劇,也曾當過導演、當過場記,當過一些亂七八糟的。」石梵緊盯著她的眼楮,不想錯過她表情的任何細微變化。
「電影?是哪一方面的?」她又月兌口問道。
炳!瞧見她那懊悔不已的眼神他直想大笑,原來這位怕男人的獸醫小姐,居然還是個電影迷呢!呵呵,他感覺到接下來的日子,應該會有好戲可唱了。
「都有。」他點頭回答,朝她撒下網。
既然人人都說她怕男人,他就偏要挑戰極限,做那個唯一她不但不怕,而且還願意主動親近的男人。
也許他還可以讓她知道男人其實並不如她想象的可怕,又也許,嘿嘿,還能夠為她的人生,編寫一套全然不同的劇本。
炳!這個有趣!他喜歡!
把思緒藏妥,石梵微笑得像只詭計滿月復的黃鼠狼。
「我從學生時代就開始寫東西,曾不小心的得了幾個文學獎,畢業後和幾位志同道合的同學合作搞起了電影,有人導、有人編、有人搞銷售管道,恰巧趕上那一時期的台灣電影新浪潮,前前後後共編導了約莫二、三十部或商業寫實、或浪漫愛情、或警匪斗智的片子,也曾為人捉過刀,編寫過幾部電視長壽劇,幸好其中有幾出叫座的爛片為我掙來了不少錢,才能夠讓著我繼續在這個圈子里待下去,並能偶爾遇上幾部感人好片或是藝術電影,至于我最近在寫的呢……」
他故意停下,吊了吊她的胃口才再繼續。
「正是時下流行的恐怖電影。」
賓果!他逮著了獸醫小姐眸底 哩啪啦進現的火花。
炳!真沒想到這沒啥溫度,看起來膽子應該不大的獸醫小姐,居然喜歡看恐怖片。
「你喜歡看恐怖片?」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其實,嗯……也還好。」她頗有保留的回答。
「是喜歡東洋的還是西洋的呢?」他繼續狀似漫不經心的與她閑聊。
範黃黃強忍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喜歡西洋的血腥驚悚,加上東洋的詭怪玄靈。」她眸底的火花更亮了點。
「哇哇哇!」他表情夸張的跳了一下,「獸醫小姐的口味很重喔!」
接著他輕咳一聲,換回正常語氣說︰「那還真巧,我搬來你們這里就是為了尋找新片的靈感。」
他忍不住搖頭。
「近來坊間層出不窮的恐怖片,一個月就有好幾部,韓國的、日本的、泰國的,把台灣觀眾的胃口都給養大了,不夠驚悚嚇人的可騙不到觀眾買票進場,他們寧可等DVD出來。也就是為了刺激靈感,我才會租下那間蔡家老屋的。」
說到這里,他的表情有著遺憾。
「只可惜至今我仍無緣見鬼,擠不出靈感,但我那里有好幾部外國的恐怖片,不只日本、韓國、泰國,連歐美的都有,泰半都是台灣電影市場尚未引進,你無法在外頭戲院瞧見的恐怖片喔,內容極其血腥、極其駭人、極其緊張懸疑……」
他掛上了欲引獵物入籠的人畜無害笑容。
「等奧斯卡沒事了之後,歡迎範醫生到我那里,和我一起觀賞恐怖電影。」
範黃黃險些就要點頭子,就在這時,診所的大門被人推開了。
一個抱著受傷兔子進門的哭泣小女孩,瞬間將她的注意力移轉開來,並讓她突然清醒地想到了——
他是個男人,一個她最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而她剛剛居然差點就要點頭,答應到他家看電影!
這個姓石的男人有種很可怕的說服力,她要當心!範黃黃如此告訴自己。
于是她走到門邊為他打開大門,「送客」二字再度出現在她眼底。
OK!他很識時務,模模鼻子掛上了無所謂的魅笑,暫時退場。
來日方長嘛!石梵告訴自己,而且他想要的「東西」,這輩子還沒有失手過的紀錄。
第三章
她真是後悔給了他電話號碼!
她甚至懷疑他閑閑沒事干,就坐在電話邊等著打電話,並以騷擾她為樂,因為每隔一段時間,她的電話就會響起。
「喂,我是黃黃。」
第一次時不知道打電話的人是他,她還當是家里或是姐姐們出了事,急急忙忙趕來接,還險些在跑過來的時候讓雜物給絆倒。
因為診所里的電話不常響,不熟的人沒號碼,熟的人知道她不喜歡接電話,除非是有急事才會打,所以她才會急急忙忙跑去接,卻沒想到——
「範醫生,我石梵。」
斑懸的心倏地落下,她也不知是該慶幸沒事,還是該氣惱他真的打電話來。
見她半天沒出聲,電話那頭的男人重復一遍,「範醫生,我石梵。」
還是不出聲?OK,幫她多洗幾次耳朵。
「範醫生,我……」
「我知道——你是誰。」她終于強逼自己出聲了。
「很好!」他在電話那頭微笑,「我還怕自己太過平凡,讓人過目就忘了呢。」
「有事……」範黃黃深深吸氣再吐氣,逼自己強抑下胸口因畏懼而不斷作嘔的沖動;她不想讓這男人听出她的畏懼害怕,不想讓他看輕了,她是個有專業素養的獸醫。「請說。」
電話里的他聲音听來依舊自然,像是並未感覺到她的懼怕。
「我會打電話給你,自然是為了奧斯卡,它醒了嗎?」
「還——沒——有。」她一個字一個字的硬擠出來。
「那麼對不起……」他的語氣斯文有禮,「打擾你了,再見!」
喀嚓一聲,他掛上了電話,徒留了個還緊張的握著話筒,手心手背甚至臉上背上全冒了汗的範黃黃。
她緩緩地、有些無法置信地將話筒擱回話機上,他居然這樣就掛了電話?
沒有刁難,沒有唆,整個過程不到十秒鐘?
範黃黃長長地吁了口氣,伸手抹臉,這才發現手上臉上全是汗。她進了廁所用冷水猛潑臉,然後抬頭拂開劉海瞪視著鏡里的自己——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
「看見了沒?那根本就沒什麼的,不過是一通電話,那只是電話。」隔著電話沒人傷得了她,即便對方是個萬惡不赦的……男人。
雖然範黃黃自認已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石梵的第二通電話打來時,她還是驚魂不定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終于接起電話,卻又是半天沒聲音。
這回是他先開口,「是範醫生嗎?」
「是範醫生嗎?」
這男人真閑!她僧惱的暗付著,閉上眼楮用力擠出聲音,「是——我。」
「奧斯卡醒了嗎?」
「它——醒——了。」仍是一字一字的吐出來。
「它皺眉頭了嗎?」
皺眉頭?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她張開眼楮想了一下,「好像——沒有。」應該沒有吧?她不是很確定。
「嗯,那就好了,這就代表傷口的痛還沒有困擾到它,這小東西在不舒服的時候就會皺眉頭的,你幫我多留意一下,如果它皺了眉頭,你就看看是不是能幫它打針止痛劑或是什麼的,我不想讓它太過難受。」
在這一瞬間範黃黃是真的有些被他感動了,因為沒有幾個飼主會留意到這些小細節的,他對奧斯卡真好,一個會愛小動物的人,應該不會是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