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無常聞言,換上了正經點的表情。
「因為我不想欠下人情債,欠債這玩意兒就算是今生不用償,來世也是要還的,我想要‘七魂之魄’沒錯,但一定得是來自于對方的甘心情願,同意交換。」
「如果真是這樣……」寧為臣再度托腮冷笑,「那我只能勸你死心,這東西是小魚給我的,且還為了這塊爛東西害得我倆姻緣已斷,我又怎麼可能拿它去和別人做出任何交易?」
曲無常嘿嘿一笑,修長手指搖了一搖,「套句方才我跟店家老板說過的話,天底下從來沒有任何事情是一定不可能的。」
「是嗎?」看著對方自信滿滿的神采,寧為臣不由得被勾起了些微好奇,「那我能先知道你想和我交換的是什麼嗎?」
「一個保證會是你最想要的東西。」曲無常話說得篤定。
寧為臣卻發出了嘲諷大笑,「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麼嗎?」
「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吧!」曲無常臉上有著深受侮辱的表情,不悅地搖了搖扇子,「你隨便去捉個當天參加婚禮的人來問就會知道,你最想要的,自然就是那只聶小貓了嘛!」
「她叫聶小魚!」寧為臣冷聲糾正。
「乖乖!明明是貓妖卻要叫魚?那是不是下回見了只魚妖,還得讓她取名叫做小貓呢?好了、好了,言歸正傳,只要你肯給我‘狼牙’,我就有本事助你完成心願,再度接近那只聶小貓……噢,不!聶小魚。」
寧為臣眸光里寫滿了不信,「以光明正大、不偷不拐不騙、不嘆瞞不下藥、不對她施法術的方式?」
他已經受過一次教訓,知道騙人是件多麼糟糕的事情了。
無論你用的借口有多麼理直氣壯,無論你在其中放入了多少真心,但騙人就是騙人,傷害已然鑄成,不是一句事後的道歉就能將傷害化于無形,且還能讓你再度贏回對方的信任。
當天小魚那種深深受到傷害的表情,他一輩子都無法忘掉。
曲無常聞言微翻了個白眼。
「您夠本事!好長的一句話呀!是的,如果你肯和我達成交易,我就有辦法讓你以光明正大、不偷不拐下騙、不欺瞞不下藥、不對她施法術的方式來接近她,但我只能答應做到‘再度接近’,甚至是由她來主動找你這一步,至于她能不能受你感動?或是進而願意原諒你、接受你?那可都不在我的應許範圍內。」
寧為臣眯眸,依舊不信。
「不可能!如果你了解小魚的脾氣就該知道,當日她既已當眾發下了那樣的狠誓,那麼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自毀誓言,而願意理我了。」
「她說的是不再‘見’你這個人,可不是不再‘理’你喔!」曲無常提醒他。
「有分別嗎?」
「有沒有分別就要看我們的本事了,如果我有辦法讓她所發下的誓言在你身上無法成立,讓你可以堂而皇之的再去接近她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好長一段日子以來,寧為臣那雙黯淡的眸子終于再閃現了光芒。「你想要的‘狼牙’,我無條件雙手奉上!」
第十章
因為慚愧為了貪瞧熱鬧而害了好友,已有好一陣子未曾上門的姬,今日難得地再度出現在「鹿鳴館」里。
只是……
進了門後姬一臉愕然,于是她轉過身,重新踏出門外抬頭看看,在確定招牌無誤後才又走回屋里。
她坐下,對著那慢吞吞爬過來的阿螺好奇地問道。
「阿螺,今兒個是館內公休嗎?」
「當然不是!」
以一把黏稠狀勾絲嗓音回話的阿螺,一雙眼楮一左一右地仔細打量完姬後才又開口。
「您真是兒姑娘?真是那個既愛瞧熱鬧又滿腦子鬼主意的狐妖姑娘?」
「這不是廢話嗎?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天底不還會有哪只狐妖能像我這麼漂亮又這麼聰明的呢?」
姬翻了翻白眼,雖已對自己發誓說別再貪玩,卻還是忍不住手癢地將阿螺左右兩只螺眼,給順手打成了個麻花結,惹得對方哀哀求饒。
「成成成!阿螺信了!信了您真是嬸兒姑娘了!」
努力了半天才終于能將結解開,阿螺心疼的撫著眼,在心里啐道︰漂亮聰明那可未必,但說到了貪玩您肯定是天下第一!除了您外,誰會無聊到想將我阿螺的眼楮給打成結來玩?
「信了就好!」姬拍拍小掌,呵呵笑著,「要不,我還有更足以證明我身分的辣手方法……」
听見這話,阿螺情下自禁地抖了抖身體,幸好這姑娘沒再在這問題上作文章,只是語氣一沉的問了個問題。
「說!你剛剛為什麼會懷疑我不是我?」
莫非館里在鬧「畫皮精」?亦即那種老愛照別人模樣身形變化惡作劇,造成了真假莫辨、混淆視听的畫皮小壞蛋,所以他才會這樣問她。
「沒啦!只是因為依您對阿螺的了解程度,自該知道我可不是公休日時還會來上工的笨蛋。」
那倒是真的!想那阿螺,每逢休假日必定睡到雷公打不醒、龍王沖不醒的特大號懶蟲,又怎麼可能會如此勤快?
姬邊想邊點頭,卻又忍下住困惑的蹙起眉頭。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不是公休,館里怎麼會連一個客人也沒有?」當然她除外羅,她可是自家朋友而不是客人。
姬會有如此疑惑,自是其來有自。
只因「鹿鳴館」乃是逾千年的老字號老棧,加上店里還有許多古玩收藏,又是妖界情報轉輸站,無論她在何時來此,永遠都是「妖」滿為患,若在假日時更是一位難求,可能還得跟不認識的人並桌,但是現在……
姬放眼望去,除了空桌空椅空櫃台外,就只有一個個伏蹲在牆角拿著拍子打蒼蠅的奴僕了。
噢,不,因為沒客人,沒剩菜,就連蒼蠅都被迫搬出去乞討過活了。
那些個手捉著拍子的家伙,只是做仿樣子的蹲在角落打瞌睡,而阿螺之所以會肯移駕過來,不過是因為剛剛才睡過一場,加上最近睡得太多,是以才會肯過來走動走動罷了。
「是沒有客人,而且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幾個月了。」
姬抬頭,看見說話的人由二樓款款栘下,正是龜總管。
來到姬嬸桌旁坐下後,龜總管揮揮手讓阿螺退回櫃台里去。
「怎麼會這樣?」姬不懂,「小魚呢?她也置之不理?任由生意繼續爛下去?」
「小姐最近身體微恙,在別的地方靜心休養,不在‘鹿鳴館’……」龜總管似乎不太想提起他家小姐,說了兩句便將話題給轉開了,「算了,反正館里平日的開銷也不大,沒客人上門就少買點菜……」
「但這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呀!標叔。」姬不同意的搖頭,「更何況還有那麼多奴奴僕僕、丫鬟小廝全都靠著館里的薪俸在過日子,這可不是光憑著少買點菜便能夠解決問題的。」
「館里員工多半是從其父祖輩時便待在這里做的了,請大家共體時艱,溝通並不困難。」
姬忍不住提高聲調,「這並不是難不難的問題,而是沒有必要!標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標總管想了想後,決定將一切據實以告。
「原先咱們也不懂,只奇怪客人怎麼會日漸稀少,于是館內開始打出‘特價牌’、‘附贈牌’,甚至還找過戲班子來鬧一鬧,但生意仍是一落干丈,後來我終于忍不住了,親自去一位多年老顧客的家中問清原由,問他是不是嫌館里的菜不好吃?還是嫌床太硬了不好睡?或是怪咱們的員工怠慢了貴客,但對方只是搖頭說沒有,最後才吞吞吐吐地被我逼出了實話,原來,他們都是被嚇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