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叔干嘛不出聲,盡是用這種眼神瞅著撞見呢?」姬偏首可愛地笑著,「好像兒給您帶來了多大的遺憾一樣。」
「沒錯,就是遺憾!」收回了視線,龜總管遺憾的搖頭,「我在想我家小姐明明是同您一起玩大的,怎麼性子卻會……卻會……唉。」天差地遠地成了這個樣?老僕畢竟護主,難听的話老半天也擠不出來。
「雖然說是一塊長大的伴……」水靈瞳眸滴溜溜地轉著,可愛的笑容依舊,「但我是狐,她是貓,當然是下一樣的羅。」
「這是借口,慶家莊的三個小泵娘也同樣是貓,卻是安安靜靜的乖貓,誰都沒有小姐這副潑辣樣呢。唉!或許是我和蛙嫂的錯,她爹娘當年收留了咱們,又在臨終前將小姐與‘鹿鳴館’一並交托給了咱們,這責任奸重的呀!偏偏我和娃嫂兩個不中用的只會寵不會教,才會將小姐給養成了今日這副火爆脾氣,甚至還讓人在背後給冠上‘鹿鳴羅剎女’的渾號。」
言談間兩人已走進廚房,只見灶上炊煙裊裊,背對著兩人的蛙嫂則是一邊抹汗,一邊掀開了鍋蓋,頓時整間廚房里香氣四溢。
「哇!好香!嘻嘻,我可來的真是時候!」是呀,剛避過椅禍就有口福,這一趟也算是值得的了。
姬笑嘻嘻的蹦上前,先和蛙嫂打了聲招呼,接著一雙眼快快地越過對方,直勾勾地往灶上的鐵鍋里瞧去。
「蛙嫂,您這‘妖界第一廚’,這會兒又是在制作什麼好料?」
乍然听聞「妖界第一廚」的美名,樂得那有著一雙凸眼,配著一張闊嘴的蛙嫂,笑得凸眼成了線。
「兒姑娘,按我來說呢,您才真是足以被封為‘妖界第一甜嘴’的呢!我現在灶上正在烹蒸的玩意兒,叫做‘蒸玉蕈’。」
向來對愛笑又愛撒嬌的姬極是疼寵的蛙嫂,邊回話邊動手去拿碗匙,好讓這嘴甜的小泵娘能夠嘗個先。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姬嬸瞪大了狐眼,表情寫滿了驚訝,「光是蒸個玉蕈就能有這麼濃烈的一股香氣?嗯嗯,真是好香!」
「名字是這樣叫的,但材料當然不只是玉蕈羅,另外還有魚肉、小蝦、芹菜、香醬等。烹調就是這麼回事的,搭配的食材及佐醬愈多,切工手續愈繁雜,那麼自然成品就會愈加的好吃羅!」
「好吃!我說這‘鹿鳴館’里的房客們,還真是有口福呢!」
邊說話邊挖了一大匙送進嘴里的姬贊不絕口,卻因東西剛出爐太燙,還得邊吃邊咂舌吹氣,卻也因為如此,那副模樣看來更加嬌甜了,也讓身邊的一龜—蛙看得嘆息更深,搖頭不斷,惋惜著他家小姐,—怎麼就是沒有又家還樣的小女兒嬌態呢?
蛙嫂收起嘆息,笑咪咪的開口。
「這話是嬸兒小姐在說的,其他人可不一定會認同,因為可不是個個都像您懂吃,更何況那些會上咱們這里住下的房客,千奇百怪什麼‘怪腳’都有,口味也是天南地北的不盡相同。」
「不一樣的只佔少數嘛,好吃美食、貪看美色畢竟仍是生物天性……」話說到這里,姬突然有個念頭升起了。
她擱下了匙,那雙狐兒似的靈瞳再度滴溜溜地轉了轉,然後她轉首看向龜總管。
「我想到了!標叔,你不是老嚷嚷著說你家小姐脾氣太壞嗎?脾氣不好自是火氣太大,火氣太大是體內循環不正常,除了食療、藥療外,還有一種叫心療,所以呢……」
姬嘻嘻一笑,故意吊人胃口地停下話。
「所以什麼?」
標總管還沒來得及吭聲,蛙嫂就已經急著催問了。
見兩人都被她勾起了興趣,小泵娘笑得很是得意。「所以就該為她尋只公貓、公妖,或者是男人來幫忙滅火兼陰陽互調的時候羅!」
標總管搔搔頭,瞪大一雙眼。
「若是以人類的歲數來估算,小姐這會兒的確是可以開始找伴了,但兒姑娘,您不是不知道我家小姐脾氣的,咱們這里又鮮有外人會進來,而知道她性子的,有幾個敢動她的主意?」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先不去想你家小姐的潑蠻性子,我問你們,你們覺得你家小姐生得如何?」
「那當然是奸得沒話說羅!」提起這一點,蛙嫂就一臉驕傲樣。「小姐的五官本來就生得妍秀,加上又讓我給打小用頂級食材養大的,又怎麼可能會不好?」
「此外你們這‘鹿鳴館’除了是間讓眾妖歇腳的旅棧外,還是一間啥?」姬再問。
「還是妖界情報轉輸站兼古玩珍寶行。」這一回那面現驕傲的換成是龜總管了。
「所以呢,基于‘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千古明訓……」姬蜜蜜甜甜笑著,皋匙再挖了杓「蒸玉葷」鎬賞自己。
「如果咱們放出消息,說‘鹿鳴館’的漂亮大小姐意圖招婿,凡能入得了她小姐眼里的妖精鬼怪,不僅能夠娶得美嬌娘,還能從‘鹿鳴古玩館’的諸多奇珍異寶里擇一樣寶物,那麼你們說……」她一雙杏瞳含笑的轉了轉,「會不會有不怕死的勇夫找上門來呢?」
***獨家制作***bbs.***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並沒錯,但勇夫卻不一定能夠馴得住悍婦。
于是,一只得到一雙熊貓眼的鼯妖、一只被打斷了腿的貂鼠精、一只原是志得意滿,甩扇微笑的公驢精、一只原是胖敦敦,現在卻像個消氣皮囊的箭豬、一只老實忠厚,笑起來還有個酒窩,現在卻嚎哭得像個孩子似的雪兔精,接二連三的被或踹或扔地從二樓拋下來。
而隱身在樓下花叢里,一邊瞪著拋物線不斷由二樓劃下,一邊低頭做筆記的龜總管,看了半天後只能嘆氣的轉頭,對著坐在他身旁瞧熱鬧,嘴里含著根畫糖,腰間皮囊里帶了只小雪貂的姬,沮喪地開口。
「喏,兒小姐,您也瞧見了,這消息放出了幾天,就陸續有多少妖精魔怪得遭殃。」
「那有什麼關系呢?」
姬嘻嘻一笑,舌忝舌忝畫糖,一雙美目亮晶晶的,絲毫不覺得自己的餿主意有啥不好。
「反正挨揍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
「話是沒錯,但……」
標總管搖搖頭,捉起了另外一本札記,喃喃念出。
「七十六扇牖、六十五張檀木幾、二十六張太師椅、四十七個盆栽、六十六盞宮燈、十八組屏風、二百四十七只陶碗,以及難以計數的銀箸及鬃刷,甚至還有七只夜壺……兒小姐,這筆帳再繼續追加下去,數量好生驚人的呀!」
「那又如何呢?」
先低頭喂了心愛寵物幾顆葵瓜子後,姬再舌忝了舌忝糖棒,表情不痛不癢。
「反正在咱們這計畫開始之前,你家小姐不也是經常性地在搞破壞?」
「話是沒錯,可都沒像這一陣子如此驚人的毀壞程度。」龜總管苦著臉道。唉!現在每天都得派獐奴們去外頭補家具回來。
「放心,放心!」拍拍老僕的肩頭,姬笑得有恃無恐,「東西摔多了,你家小姐的力氣自然會變弱,那麼或許下一個勇夫,就能有較大的勝算,來馴服她這羅剎女了。」
「是嗎?」龜總管的表情顯得毫不樂觀。
「龜叔,大自然向來自有定律,一物會有一物降,只是能有本事降住你家小姐的人物,尚未出現罷了。」
是嗎?
他真的能有機會,熬撐著活到看見那樣的人物出現嗎?
標總管正在垂首感傷,眼前又是一條拋物線飛下,他抬高老眼,看見是方才人館時向他自我介紹為「妖界第一風流浪子」,此刻卻是風流全無,一身狼狽,趴在地上雞貓子鬼叫著,名喚姬商的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