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別墅後院的土里冒出一株鮮紅橘的花朵,花苞巨大駭人,從里頭吐出了還活著的富家千金,那花妖對當代的白家主人說,這個女人的血根已經長全,自此以後將與黑山脈脈相連,永遠斬不斷。
女孩的未來與婚姻全數泡湯,前來找她的未婚夫被黑山吃干抹淨,她只能在黑山里待了下來,照顧頹喪的男主人的起居,男主人因沒辦法呼喚回自己的妻子,用盡方式為鏡妖封印了記憶,希望她能重生卻始終未果,不到三年便抑郁而終,爾後白家繼承者找了個人入贅娶她,只是沒多久又懼于黑山而逃離。
但少女需要血脈的延續,因為黑山不可無奴僕,丈夫跑了無所謂,有了孩子便好。
少女在黑山耗盡了青春成為奴隸,她從懷怨到釋然,男主人到死前都在懊悔中度過,臨死前盡己所能改變那晚失控的所有詛咒,也包括對少女的;但他只能修正,不能夠取消。
黃金可以存,但靈魂伴侶該怎麼找?進入黑山者九死一生,根本沒機會認識外人,于是男主人將時限改成夜晚七點,七點前,管家必定得回來,至少有外出的機會。
而附在紫庭身上的花妖,正是當年「孕育」第一代管家的那朵紅橘妖花啊!它知道藏在花苞里的血有多美味,痴心等待千年,終于讓它等到這一刻!
「她剛剛說,我已經破除詛咒了!」彭裔恩聲嘶力竭的吼著,劇痛難挨。
所以--她一听見瓔珞大喊就明白了,梁家銘正是所謂的靈魂伴侶,他們之間不是一夜,而是一見鐘情啊!
有人說每個人的靈魂都只有一半,要遇到契合的另一半才會完整,只是普天之下,能遇到靈魂另一半者寥寥無幾……但是只要遇見了,就會知道。
那內心的震撼,一種非他不可的渴望……
「我受夠了!我等了這麼久,不想再等了!」紫庭倏地轉過身去,身上迸出無數條枝芽,條條轉尖而硬,直直朝彭裔恩刺了過去!
她嚇得緊閉上雙眼,別過了頭。
「不……」
梁家銘飛快地沖了過來,沖在最前端的枝芽硬生生穿過了他的手腕,他痛得皺眉,望著區區綠芽竟能穿腕而出,而听見吼叫聲的彭裔恩也慌張抬首,見著的卻是擋在身前的男人,還有滴下的紅血……
可臉色最難看的,是紫庭。
她的臉瞬間刷白,顫抖著往後退,「不……是你自己沖過來的!不是我!真的不--」
下一秒,天搖地動,地鳴聲隆隆,梁家銘彎身緊護住彭裔恩,而在庭院那棵枯老的樹瞬間拔地而起,粗大的樹根柔韌的自土中抽出,塵土漫天,紫庭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
「不--這不關我的事,我不是刻意--」
那樹根直徑有二十公分長,末端如巨人足部,忽而砰磅一聲,瞬間將紫庭踩入地面,再順勢往樹干拖去……然後樹根再鑽入土里,整株樹搖搖身子,一大堆枯葉落下,幾秒後一切歸于平靜。
纏在彭裔恩身上的藤蔓早就急速退去,梁家銘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這才緩緩睜眼,庭院里平靜得無以復加,沒有紫庭也沒有什麼妖魅,唯一真實的是他手臂上的傷與血。
「好樣的,山楂樹。」瓔珞走了出來,朝著老樹挑起一抹魅笑,那是黑山里最古老的長老妖樹之一。「沉睡這麼久,難得它也看不下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彭裔恩豆大的淚不停地往下掉,呆愣不已,「紫庭呢?」
「她早就死了!被花妖附身這麼久,體液應該都被吸干了。」瓔珞說得滿不在乎,「那女人勢必進過黑山,才會被附身的,現下連同花妖一起被踩在山楂樹腳底下!」
「埋在里面?」
「同生共滅。」瓔珞聳了個肩,「這是沒辦法的事,你不必太難過,紫庭很早之前就死了啦!」
怎能不難過,說穿了,紫庭也只是一個渴求愛的女人啊!
進過黑山……難道她跟蹤著他們一起進來嗎?真是太莽撞了,黑山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活色生香的人啊!
眼尾往身邊的人瞟去,她一顆心尚未平復,擔憂的看著梁家銘手腕上的傷,卻立刻被抱了個滿懷。
「家銘!家銘……」她不停喚著他的名,也緊緊回擁。
瓔珞倒是笑吟吟的走了過來,「小恩,恭喜你喔,原來詛咒早就破除了啊!所以你成了普通人,花妖才想趕快吃掉你!」
梁家銘這一秒還顧著對彭裔恩又親又抱,下一秒听見瓔珞的聲音就莫名其妙的火大起來。
「你!詛咒不是你下的嗎?為什麼都不記得!」他質疑的瞪著她,「還有既然有記載,為什麼整個白家人只記得黃金萬兩這四個字?當管家是要怎樣當到存得黃金萬兩?」
「記載不清楚啊……」彭裔恩虛月兌的說著,「我看過幾百次了,只看見黃金萬兩,後面那串字根本不清楚。」
「誰刻的啊!」梁家銘心有怨懟。
「黑山刻的,當下咒時就會依照施咒的話語與力道,自動刻在竹簡上……」彭裔恩瞥了瓔珞一眼,「原來當年是你下的咒……不,原來我的祖先是那名富家少女呀。」
她不意外,瓔珞的身份她早知道,只是她沒料到那遭受無妄之災的千金少女,竟然就是黑山管家的起始點。
「很抱歉,當年我太沖動了啦,呵呵!」瓔珞還笑得出來。「竹簡上的事,我猜可能是當年我邊哭邊說,講話口齒不清,所以……竹簡也刻得不清晰吧,哈哈哈!」
口齒不清?梁家銘簡直怒不可遏。她這個口齒不清害大家吃了多少苦啊!他大聲喊了聲借過,一骨碌抱起彭裔恩,往屋內走去。
瓔珞在後頭吐舌。她又不是故意的!何況千年前的丈夫對她下了封印,她不記得成為妖怪之前的事了嘛!
「別抱我,我沒事……你的手……」
「皮膚好多割傷還說沒事!」他把她架在流理台上,一一檢視割開牛仔褲的傷口,「醫藥箱呢?」
「這是小事,真的……」她淚眼汪汪凝視著他,「你、你來了!我好想你!」
「別哭……早知道你會哭就跟你說了。」梁家銘劃上深情的笑容,抹去了她的淚,「我沒有要分手的意思,白玠廷一出現我就跟他談賣公司的事,我正在想辦法籌黃金萬兩,要幫你贖身。」
原來他們倆滾床單的那一晚,詛咒就已經破除了--誰也料想不到,梁家銘會是她另一半的靈魂啊!
彭裔恩整個人完全不想動,她偎進他懷里。最好就這樣,直到永遠吧。
「你說願意在黑山陪我一輩子,是真的嗎?」
「真的,如果你真的必須待在黑山的話。」
他的聲音隆隆的自胸膛傳進她耳里,听起來好動人。
「你願意為這樣一個女人籌黃金萬兩,甚至不確定未來?」她幽幽的說著。
「開玩笑,現在黃金很貴,我如果真為你籌黃金萬兩,我們的未來哪有不確定之說?」梁家銘朗聲笑了起來。「別忘了我說過,說不定哪天你求我離開,我都不會離開……」
唷!好肉麻!瓔珞卡在門邊,好尷尬的當電燈泡。
「我開始覺得離開黑山後,我可能離不開你了。」彭裔恩終于昂首,淚眼閃閃望著他。
噢!梁家銘真想把她這張臉拍下來。堅韌中帶著嬌媚,那張臉可憐得讓他想一口吞下,性感揉著性格,在他眼里美得不可方物!
無須多語,他立即吻上渴望的唇,立刻蔓延,瓔珞在一旁看得臉紅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