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潛龍?那是個光頭的。」
「光頭有什麼不好?十個光頭九個富,將來前途無量。」
「是太‘亮’了吧?」懿妃苦著臉,「更糟的是,他還是個瞎子。」
「看不見也沒關系,心明勝過目明,此外按我估算,他不過是一時目盲而已。」
因為那小子還沒習慣他的新瞳子,再過個把個月吧,屆時他不但能看,且還是目光銳利得不得了,但有關于這一項並不太重要的消息,向來就沒當自己是個好人的曲無常,一點也沒打算要告訴當事人。
活該!誰讓這家伙害他的寶貝徒兒胳臂肘老往外彎?
「目盲還有一時的嗎?」懿妃听得一臉困擾。
曲無常輕咳,嗓音略沉的問︰「听娘娘的意思,竟是對本大師的說法有所懷疑羅?」
「不敢!不敢!只是大師啊,還有一個最後的問題,這家伙說他擔心目盲無法照顧好傾城的下半輩子,加上他絕無意夫憑妻貴,是以對于駙馬,他只能敬謝不敏。」
「不敏個屁啦!這是什麼狗屎話?這個該死的只會在夢中發飆的大笨蛋!虧我這麼……」這麼煞費苦心、千方百計哪!
真想要放棄,早在他還是夢魔的時候就該死了心,選在這種時候喊退出?頭都已經濕了,還能夠不洗的嗎?
就知道這小子無法融入當人的日子,就知道這小子禁不起他的「玩殘」,為了懲罰這家伙在小梨子的夢里傷了他幾掌,他也不過是故意找了些難題去修理他,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輕易地舉雙手喊停,不想玩了?
丙真是給他欠揍到了極點!
若非是小梨于整天在他身邊纏磨拜托,他才懶得去理他們這一對呢!
見曲無常破天荒地動容且還罵了粗口,懿妃瞪大雙眼,臉上寫著震驚。
懿妃的臉色讓曲無常回過神,他圈掌微咳,換回了大師風範,微笑的開口。
「請別擔心,娘娘。此人既是‘老天爺’為公主精心挑選出來的,那麼自然就會有‘祂’的用意,請先安排讓他們見個面吧,相信我,一切都會沒事的。」
如果有人敢再生事,那就別怪他要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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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傾城真是不懂。
不懂為什麼她不想笑、不想說話也會礙著了人?
竟然還礙到了父皇母妃作出要將她嫁人的決定?且還用的是荒謬至極的拋繡球方式。
雖覺荒謬,但怪的是她一點反抗的念頭都沒有。
沒關系,一切都沒關系了,她也不知道那是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感覺,好像這世上所有的事情對她都已不再重要了。
她無所謂的上台拋下繡球,此刻也無所謂的听從母親的話,讓曲無常伴著她到東樂宮,去見她那據說是「天定」的未來夫君。
她過來,是因為听說接到繡球的人競不想上她的鳳儀宮去。
沒關系,他過去或她過來還不是一樣?沒分別的,不要緊的,不重要的,反正自古盲婚盲嫁,哪個女人不是這樣?
曲無常陪著朱傾城走進東華宮,看見了那被人強迫洗淨身子,套上了華服,背對著他們,似乎正在生悶氣的男子。
生悶氣歸生悶氣,但當侍衛們高喊「傾城公主駕到」時,曲無常可沒錯過那背對著他們的男子,陡地身子全僵了的反應。
明明想要卻又不敢要,就怕讓心愛的人受罪,這就叫情?
不!這叫做自找苦吃!
曲無常開口支開其他人,再沒好氣地開了口。
「我取了你兩樣東西,實踐了對你的承諾,而她,就算是交易圓滿,免費附贈了吧,但接下來不管你想怎麼做,哼!可都不關我的事了。」
話說完,曲無常將朱傾城旋過身來,默念了咒語,伸指點上她的額心,再度讓她感到頭疼及眼冒金星,就在她眼前仍是一片紅霧、腦袋暈眩時,她听見了曲無常含笑的嗓音。
「在下欠了公主的夢,這下子可都全還清了喔!」話說完後,人去無蹤。在終于甩去了頭痛及暈眩後,朱傾城張開眼楮,心智彷如終于撥開雲霧的明月,登時一片澄明。
她想起了那些已被她遺忘許久的所有夢境,以及那個讓她愛得椎心刻骨的男人了。
才只是在心里惦著他,居然眼前就出現了他?
即便他的穿著打扮不一樣,即便他的長發不見了,即便她能見著的只是他的背影,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但怎麼可能呢?外頭亮晃晃的,現在可是大白天呀!
朱傾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楮,小手掩著嘴,卻仍是壓不下地低嚷。
「魅!真的是你嗎?」
沒有回聲也沒有動作,男子只是背對著她,繼續僵在那里沒有動靜。
沒關系!反正一向都是他被動而她王動,如同往昔般地往他身上撲去,由他背後環緊了他。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怎麼會來呢?現在不是大白天嗎?你的頭發呢?這一陣子我雖說過得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仿佛隔著層在看外頭的一切,但若我沒記錯的話,我娘是讓我來看我那‘天定’的良人的,而那人……」
說到了這里,朱傾城語音生顫,方才什麼沒分別、不要緊,什麼盲婚盲嫁的念頭全都跑光了,她下知道她剛剛怎麼會那樣想,她只知道如果她要嫁的人不是他,那麼她一定會死掉!
一定會傷心的死掉!
「那人是你?真是你嗎?是老天爺听見我先前日夜不斷的祈禱,甚至寧可折壽以償,而終于願意像允了寧妃美夢成真那樣,也遂了我的心願嗎?」
她環緊著他,搖晃著他,快樂的話語連珠炮似地沒完沒斷,因為分別太久,她實在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告訴他,卻在很久很久之後,她才終于發現他的過于沉默。
「魅,你為什麼都不說話?莫非你其實並不想……見到這樣的結果?」她的語氣有著憂傷,「你甚至……不想見到我嗎?」
魅終于有動作了,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緩緩轉過身,和她面對面。
「傾城,是的,我並不想見到這樣的結果,因為此時的我,已不再是先前那意氣風發,可以率性昂然地呼風喚雨的魅了,我失去了保護你的能力,所以我也必須要承擔無法再擁有你的結果。」
「什麼意思?」
她困惑的細審著眼前緊閉著眼的男人,即便他已沒了她熟悉的長發,即便他看來有些頹喪,但俊秀容顏不改,英挺氣質還在,他仍是她打小起便認識、便傾慕上的夢魔男子呀!
他一直閉著眼楮,難道是……
「你的眼楮出事了嗎?」
魅點下頭,緩緩睜開眼,讓她看見那里頭的瞳子不再蔚藍,而竟是黑色的。
但雖不再蔚藍卻是同樣的深邃,莫非除了顏色改變外,它們還……
「我看不見了。」
丙不其然!朱傾城听見他這樣的回答,及接下來那略嫌苦澀的解釋。
「至于長發,那是夢魔族人用來施法及煉術的法器,它蘊含著我的百年功力,而我已將它及瞳子與曲無常做了交換,用來做為我變為人身的代價。」
「所以……」朱傾城因替他感到難過而屏息,「你為了我寧可當人?寧可舍棄原有的一切?包括你的世界?」
魅的唇角出現了微諷冷絲。
「別為我感到內疚,傾城,這都是我自願的,我一點也不後悔,只是原先我是極有自信即便我失去了那兩樣東西,仍舊有能力照顧好你一輩子,但是現在我卻發現了……」
他想起了自從成為人後,這些日子以來的狼狽生存以及顛沛流離,和那永無間斷的受挫,「可能是我把自己給估得太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