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妳是想要撒謊,那就別寫了,反正我相信自己的眼楮……」
是的,眼楮!
他凝視著她玉頸上因著他的親近,而瞬間豎直的細細寒毛。
還有她的呼吸,喘得很不順遂,面色潮紅,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她的心跳,怦怦跳個不停,他一邊含笑審視,一邊在她耳畔續語。
「不用害羞,因為我喜歡的人……也是妳的,我最最親愛的季夫子……」
季雅再也受不了了,她慌張跳起只想快逃,卻讓他的手給拉住了。
他甚至還笑了,笑得有些惡意,似乎打算就在這里,在郭虹珠面前做出正式的宣告了。
驚惶失措,無計可施,她咬牙用腳往官至寶腳上重重踩下,趁他吃疼松手之際,拔腿逃開。
冰虹珠听見聲音訝然回頭,卻什麼都來不及問了,因為季雅已經快速逃離了。
第七章
天底下怕只有郭虹珠那樣沒心眼的嬌嬌女,才會真信了官至寶的鬼話。
他說他的季夫子是因為看見一只像貓一樣大的耗子跑過去,才會被嚇跑了的。
很可笑的說法,但郭虹珠卻相信了,因為她看見她的至寶哥哥在「發病」後,頭一回對她真心微笑了。
真的很有效耶!至寶哥哥好像真的記住她了!
夜里,郭虹珠邊跑邊得意,氣喘吁吁地奔進季雅房里,卻看見她正在收拾包袱。
「季姊姊!妳想上哪去?」她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我想要離開了。」再不走,怕要出事。
「妳不可以走的!」
冰虹珠急抓著季雅不放,大有若她不從,就要找條麻繩將她綁起來的意思。
「至寶哥哥的病好不容易終于有些起色了,妳不可以這時候走的,想想他,想想我,妳不要這樣嘛!」
季雅嘆著氣,就是為了至寶也為了虹珠,她才非走不可。
「相信我,虹珠。」她真誠地安撫著氣急敗壞的小泵娘,「妳的至寶哥哥不會有事的,我走,反而會讓他恢復得更加『清醒』。」
恢復清醒?怎麼可能!
冰虹珠才不信,「妳會這麼說,是因為沒見過他沒見著妳時的瘋樣。」雖然有些泛酸,但她說的是實話。
「他會發瘋……」季雅心頭微酸,「絕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中了蠱,中了「偷心手札」的蠱,或許她一走,事情就能有所轉機。
「我不管!」
冰虹珠開始發蠻了,她快手快腳地將季雅的包袱搶下,藏在身後。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讓妳走的!從今天開始,季姊姊的包袱就由我保管,妳需要什麼就來找我拿!」
話說完,郭虹珠轉頭就跑,不讓季雅有機會拿回包袱。
季雅站在門口叫喚,郭虹珠卻瞬間跑得不見人影。
她無奈地回到桌前坐下,恰好瞥見那還靜靜躺在桌上的「偷心木盒」。
自從月老向她解釋過這寶物的功效之後,她就沒敢再去踫它了。
但這會兒她哪兒都不能去,只能坐著和它大眼瞪小眼,遂突發奇想。
如果她涂掉自己的名字,改寫上郭虹珠和官至寶……
邊想邊做,她翻開手札,卻不管她如何擦拭抹改,如何努力,就是無法讓已然成形的字消失。
不能消失,總可以再造吧!
于是季雅咬牙提起筆,在手札上寫著︰
我要至寶忘了我,去愛上郭虹珠,更希望至寶和虹姝,能夠長相廝守!
有些傷心不舍,但她還是逼自己寫下了。
但才寫完最後一個字,她將手抬高,跟著無法置信地看見了……
冰虹珠的名字,正緩緩地、慢慢地、一筆一畫地,在紙上消失了。
季雅瞪眼不信,下筆再試,一再寫著郭虹珠三個字,但不管她寫了幾次,換了幾種水,換了多少種字體,郭虹珠三個字就是會緩緩地消失不見。
在這一剎那間,她首次嘗到了恐懼,徹底相信了這是個法器,一個有著自我意識的法器,讓她這向來不信鬼神的人,徹底信了。
它要見到的是被刻上名字的兩人心心相印,而不允許有可能會阻礙這段戀情的閑人出現,郭虹珠,正是閑人之一。
滿懷挫折的季雅在此時,驚覺到一件事情。
冰虹珠的名字會消失,但官至寶的卻沒有,所以在這本札記里,她已將他的名字,寫了九百九十九次了!
換言之,只要再一次,蠱咒就要實現,她的理智會喪失,他們之間的執戀,就將是誰也無法再改變了嗎?
季雅駭然地跳起,憤怒地將木盒及紙筆往牆角揖去,卻只得到了幾聲匡當響,所有的物品完好如初,她回想起先前的努力,知道這個寶物有多麼的執一懇。
如未完成,終世相隨!
是的!開宗明義它就已經告訴她了,是她自己傻敦敦地跳進陷阱里。
嗚嗚嗚,怎麼辦?她好想哭。
棒日天剛亮,郭虹珠再度笑咪咪地跑來找她,進門之後二話不說就挖起還是睡眼朦朧的季雅去梳洗,然後去用早膳。
「多吃點,季姊姊!」
因著心急,郭虹珠將一碗粥喝得晞哩呼嚕響,還真有點官至寶老愛笑她是頭小豬的模樣。「待會兒才會有體力。」
體力?!
她要體力做什麼?
「『鬼手神醫』說呀……」
冰虹珠再度開口,一句話還配上一口粥,有些應付不過來了。
季雅皺眉,又是這家伙?
因著喬東風教導的方法奏效,現在郭虹珠幾乎是拿他當神祇在膜拜了,任何事情都是「鬼手神醫」長、「鬼手神醫」短的。
「虹珠,妳先把嘴里的粥吞下去後再說話,別急,他說了什麼?」
冰虹珠乖乖照做,在將粥解決下肚後,她拍拍肚子、抬高笑臉,興奮地開口。
「他說生病的人要常常出外踏青,多親近好山好水,自然就會心情開朗,身體舒暢,想要不復原都難。」
「所以呢?」
季雅溫柔地伸出手,將一粒不小心黏上郭虹珠鼻端的粥粒取下。
「所以我就和他約好了,今天要帶至寶哥哥到山上騎馬呀!」
嗯,這個方法不錯。季雅點點頭,讓官至寶出去走走也好,省得這家伙整天黏著她打壞主意,而且……她眼神微燦,她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到虹珠房里找出包袱,然後俏悄地離開了。
「這個主意我贊成,我在這兒預祝你們玩得開心。」
「預祝什麼呀,季姊姊!」小泵娘指著她,偏首笑得很可愛,「妳當然也要跟著咱們一塊去,所以我才會要妳多吃點,好增加體力呢!」
季雅的臉色很難看。
一來是因為她是被逼著去的,二來是因為她保守拘禮,認為女人只能乘坐馬車,騎馬是男人做的事情。
但今天她被迫開了例,讓人給硬生生抱上馬背,側身坐著。
至于第三點,則是因為她身後還坐了一個官至寶。
一開始她就跟郭虹珠說自己不會騎馬,郭虹珠卻笑說沒關系,他們三個都會,載她一個絕不是問題。
她抵死不從,卻讓郭虹珠給死拖活拖地硬拉了去。
到了馬廄後,郭虹珠和喬東風很快就選好了坐騎。
他們兩個人選的都是年輕駿馬,至于官至寶,喬東風打趣說他是個病人,所以只能騎老馬,而恰好老馬又是最適合初次騎馬的女人了,于是乎,一個得了「蠻童癥」的大男人、一個初次騎馬的女夫子,和一匹老馬,就是這麼被湊在一塊了。
以上三點綜合起來,讓季雅的臉色又怎麼能不難看呢?
三匹馬原是緩緩並行的,但一出了城門口,喬東風就說要和郭虹珠比賽看誰先跑到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