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若不救妳,我自個兒也會遭殃!」
祁風沒理會她的抗議,健臂挾往她頸項下,像挾條落水狗一般,單手劃水,很快就讓兩個人都踫著了岸邊。
一俟靠近岸邊,傲澐凌松了口氣,正想要爬上岸,卻遭到祁風的阻止。
吧嘛?她用眼神問他。
「等一等再上去……」他壓低嗓音,「有人來了。」
他帶她移往池塘另一頭的蘆葦中間,然後松開她,讓她踩住水里的石頭,半藏身在水中。
哪兒有?傲澐凌正想反駁,卻陡然感覺到岸邊地表微微震動,水波輕漾,果真是有人來了。
「有人來了又怎麼樣?」她突然想到,轉頭問。
「聲勢浩大,怕是我的苦主群。」他瞇眸瞧去。
「苦主群?」她听不太懂。
祁風嘿嘿一笑,「就是那些被我『未經告知就拿走了東西』的人。」
「解釋得很婉轉……」她冷哼一聲,「卻依舊改不了你是個賊的事實。」
他瞇眸瞪她,念頭一轉,故意整個人潛進水里好一會兒,自然而然,牽動著身為旱鴨子的她也進了水里,等他再度浮出水面時,便見著了一張被嗆咳得很慘的緋紅小臉。
哼!活該!說話不經大腦,自找罪受!若非是怕她咳得太大聲讓人听見,他原還想再多浸她一會兒的,不過,他邊看邊微微失神,因為眼前那張紅通通的艷臉實在是比原先的冰顏要好看得太多、太多、太多了,他的心,有些莫名其妙地再度亂跳了。
他亂跳她可沒有,傲澐凌只是咬牙,瞳子冒火。
「我要上去了!你躲你的干我何事,我又不是賊……」
話沒完她再度被迫泡水,等她終于能夠再度呼吸到新鮮空氣時,面色鐵青,一肚子的臭水。
「說話要當心!」
祁風得意哼氣,笑得態意,卻也是想要借故沖淡自己有些怪異月兌序了的心思。
「別忘了妳這會兒的『行動』已然身不由己,還有,弄清楚點,我『飆風怪盜』誰也沒怕過,也從沒躲過人,若非此時身邊掛著個『大包袱』甩月兌不掉,我壓根是不用落難,避到水里去的。」
傲澐凌轉開臉,不想瞧見那副討厭嘴臉,這個男人不是君子,她是不可能會因是個女人而討著了便宜,她有了領悟。
兩人無聲,听著雜沓馬蹄響音由遠而近。
「瞧!那是『飆風怪盜』的馬!」
糟!祁風暗付,光顧著人倒忘了馬,討厭,他向傲澐凌拋去嫌惡的一眼,表情寫得很白,寧可此刻與他一塊躲在水里的是馬不是人。
「馬既然在人也不會太遠,叫兄弟們先在附近搜搜。」
話一出,蹄音再響,祁風拉著傲澐凌躲得更隱密點。
他算過了,這群人約莫四、五十個,個個都佩著大刀,刀柄上有著記號,是「闊刀盟」的人。
祁風自忖,知道若依自己本事,撂倒十來個絕沒問題,怕就怕四、五十個齊心攻上,再加上他現在「行動不便」,就怕要吃了虧的。
所謂「行動不便」自是指傲澐凌的亦步亦趨,誰知道這冷冰冰的丫頭會不會臨時倒戈相向,故意扯他後腿?
畢竟兩人非親非故,不但不是朋友還略結了小仇,她確實是沒必要幫他的,搞不好她還會希望他死在別人手上,如此一來,也許那存在于兩人之間的怪異窘狀就能迎刃而解了。
祁風還在思考著該怎麼做時,岸上再度傳來聲音。
「三當家!那馬好像要逃了!」
「快阻止!放迷箭!這家伙能跑得很,又只听牠主子的話,誰想攔了馴了都沒用的,只能用迷箭將牠放倒!」
馬嘶人亂,岸上喳呼了好一陣子,半盞茶光景後,那被眾人圍堵住,臀上被射進幾支迷箭的赤霄,終于不支傾倒。
躲在水里的祁風遠遠看著心疼,深知赤霄若非是心系主人,擔心他有事,否則早在這群人來之前就已跑掉了。雖懊惱、雖心疼,但他自知以他目前情況加上赤霄又暈了,他根本是無計可施的,所以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闊刀盟」的人拉來板車,將暈厥的赤霄給搬上板架。
「三當家,你要帶這馬回去做啥?為何不干脆把牠給殺了,如此一來,不就形同是卸掉了『飆風怪盜』的雙腳。」
「不能殺,要帶回去當誘餌。」
誘餌?!眾人疑惑,眼里寫著願聞其詳。
只見那被稱做三當家的壯漢嘿嘿嘿地怪笑起來。
「听江湖上的人說,那『飆風怪盜』無父無母、無朋無友,連妓院里頭的相好都沒听過,唯獨與這馬兒相依為命,你說說,假若他知道了自己心愛的馬兒落入咱們手里,他會怎麼做呢?還有一點,就算此時咱們逮住了怪盜,但若寶物不在他身上,那也是于事無補的。」
話一說完,眾人紛紛點頭贊好。
「懂了!按三當家的意思,『飆風怪盜』應該是很疼他這馬兒的,為了馬他一定會主動找上『闊刀盟』,到時咱們只須嚴陣以待,那家伙自會乖乖上門來贖馬了!」
接著他們留了封書信釘在樹干上,限「飆風怪盜」于一個月內親至「闊刀盟」以失寶換回愛馬,否則,就等著喝馬肉湯吧!
呼喝聲起,一群人夾馬奔蹄,漸行漸遠。
傲澐凌轉過頭來,難得瞧見那總是漫不經心的男人竟然鐵青著臉,沒來由的心頭一陣高興。
「急什麼急?」她將視線投遠,語帶諷嘲,「不過是一匹馬而已……」
話沒完,咕嚕咕嚕響起,她再度被他拖進了水底。
第四章
氣氛詭異。
埃泰圓潤的客棧掌櫃睇著櫃台前的客人,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一男一女。
男人高挺瘦削,臉上有傷,不知容貌,女人嬌小,一身白裳,同樣也是不知容貌,因為那張巴掌小臉全讓凌亂糾結的發絲給遮蓋住了,幸好外面日頭還在,否則膽子不大的掌櫃,會當是女鬼出巡了。
雖然同樣不知容貌,但掌櫃能夠確定的是,他們都是剛從水里爬出來的,衣裳全黏在身上不說,那女人的長發甚至還淌著水珠子,好恐怖的。
掌櫃吞了幾口唾沫,原是想說他們這兒不是善堂,不收流浪行腳客,但在觸及男人的眼神時,什麼話都給吞下了,雖然不知容貌,但光是那雙銳利凶惡的瞳子,絕非善男信女會有的,所以他只能小小聲地問了。
「兩位想……」
「住房!」祁風回答,語氣不耐,擺明對方問的是句廢話,到客棧不住房能做啥?
「幾間?」掌櫃畏縮再問。
「一間!」
「兩間!」
同時開口回答卻是兩個答案,掌櫃再度無措了。
祁風將臉轉向傲澐凌,「妳瘋啦!咱們這個樣怎麼住兩間房?」
「我不管!」
傲澐凌聲音平板,即使容貌邋遢,卻依舊想要維持古墓少主當有的風範。
「孤男寡女,怎可共住一室。」
祁風哼氣,「妳當我是瞎子還是道士?會去看上一個鬼丫頭?」
「我不是鬼。」傲澐凌伸手撥開臉上的亂發,露出了一雙讓掌櫃看直了眼的漂亮卻冰冷的大眼,嘴里說不是鬼,但那冰冷的寒芒,老實說,還真有幾分鬼樣。
「沒差啦!」祁風不耐煩地揮手,「妳明明知道我們現在的困境,最多只能間隔三步距離,兩間房怎麼睡?」
「中間一座牆,剛好三步。」
「然後妳半夜一個轉身我就得去撞牆?」
「要轉身我會先敲牆。」
「那我還得時時醒著等妳敲牆?」
「我說了不要就是不要!」
「誰管妳要不要了?這是對咱們兩個都好的決定,掌櫃的!」
祁風不耐煩的轉回那听傻了的掌櫃,「立刻去收拾一間有雙床的上房,再備兩個熱水浴桶,我們都要洗澡。」話說完,他在櫃台上扔了錠足以讓掌櫃心跳停住的金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