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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夏 第2頁

作者︰娃娃

經過了保全人員的推擠開道,杰米瑞終于能帶著Summer登上了主辦單位派來的加長型高級房車。

車上有香檳、有雪茄、有按摩椅,還有電視,但Summer開了口,他只向司機要求了音樂,司機听見吩咐,笑容可掬獻寶似地將Summer最新一季的小提琴精選CD片插入,卻尷尬地發現CD槽莫名其妙地壞了。

「沒關系,听廣播就好。」在司機道歉聲中Summer只是一臉無所謂。

音響旋鈕前後座都有,杰米瑞正想尋找古典音樂網,耳邊卻恰好听見了里頭傳出電台主持人的介紹詞。

「在小天後梁靜茹近日發片的『燕尾蝶』專輯中,主打歌『寧夏』是個地名,也有著『寧靜的夏天』的含意,不論詞曲都極其動听,現在就讓我們來欣賞……」

杰米瑞正想轉台卻讓Summer赫然伸手,用力按住了。

「別轉!」墨鏡後的俊瞳睇不著波瀾,但光是一只手,就已經夠讓杰米瑞強烈地感受到了對方難得的緊繃了。

雖是不解,但杰米瑞還是乖乖松手,下一刻,銀鈴似的甜嗓伴隨著悅耳樂音,在車內緩緩漫開。

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

心里頭有些思念思念著你的臉

我可以假裝看不見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直到讓我模到你那溫暖的臉

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

心里頭有些思念思念著你的臉

我可以假裝看不見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直到讓我模到你那溫暖的臉

知了也睡了安心的睡了在我心里面寧靜的夏天

知了也睡了安心的睡了在我心里面寧靜的夏天

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

心里頭有些思念思念著你的臉

我可以假裝看不見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直到讓我模到你那溫暖的臉

那是個寧靜的夏天你來到寧夏的那一天……

樂音不絕,杰米瑞卻不得不怪異地瞥了身旁的Summer一眼。

因為他看見了他向空中探伸出勁瘦碩長的手掌,那慣于操縱著鋼弦,帶出天籟的長指正溫柔地探空摩挲著。

看見之後杰米瑞心驚,也不得不轉過身仔細打量起了Summer。

這一睇,他才發現那雙隱蔽在墨鏡底下的眼楮是緊閉著的,在Summer臉上,有種令人無法理解的情緒,似是眷戀,似是思念,似是緬懷,又似在哀悼著什麼逝去了的過往。

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杰米瑞好奇地想,這首歌他相信Summer和他都是頭一回听見,可為什麼,竟能如此觸動了Summer的心?

甚至還能讓一個向來冷靜理智的男人,在人前全然失控?

而Summer,壓根無覺于杰米瑞探索的眼神,他的神智,兀自沉溺在那一年的夏天,那一個屬于寧靜的──夏天。

※文中引用的歌曲,曲名是「寧夏」,作詞者是李正帆。

第一章

十年前

時值溽暑,一顆飛進了鬼屋的棒球,讓個十四歲的少女首次爬進那棟鬼屋里。

人哪!還是少愛亂充老大,因為要頂這種頭餃就勢必要付出些許代價。

爬進鬼屋里檢棒球,正是其中之一。

她爬上圍牆,正準備跳下去,而方才還聚在牆下等待的友伴們,卻已一哄而散。

沒義氣!她恨恨地想,但還是閉上眼楮往下跳,落地之後她睜開眼楮,里頭盛滿驚訝。

嘿!一點也不疼呢!身下軟綿綿像煞了柔軟的床墊,她用掌測壓,落葉的厚度竟可淹沒了掌,這屋子被稱作鬼屋還真沒冤了它,因為若非住的是鬼,誰受得了這麼髒?

「有人在嗎?我是來撿球的!」

她故意大聲嚷了嚷,幸好沒有鬼出聲回答。

這麼嚷是為了表示爸媽教得好,因為鬼屋圍牆外連個門鈴都沒有,先爬再喊,總算是已經禮貌周到。

表屋里面有沒有住人?

村里沒人知道,因為這幢房子實在佔地太大,怕有好幾頃地吧,圍牆又高,從外只能瞧著庭院深深,一棵棵枝葉延展像是柄傘的大榕樹,一株株爬竄在牆上生著睫刺的九重葛,將它深裹在層層迭迭的黑暗里面。

像剛剛,她和友伴們可是找了半天才找著一處沒有九重葛的圍牆,然後才爬了進來的。

村子位在背山面海的小小山坳,雖說和海還有段距離,但每逢風濤洶涌的夜晚,這里的榕樹,像煞伸展著枝啞的鬼怪,葉子摩擦發出的聲音,鬼叫似地叫人心驚,別說他們小孩子,就連村子里的大人們也都會盡量遠離這一區的。

不能再想,再想下去雖說是大白天里她也要怕了,她屏氣凝神專注地在枯葉間尋找,就為了一顆該死的球。

都怪妞妞,說這邊的空地大不會打破別人家的窗。

都怪肥腸,飯吃得多球丟得猛,害她揮了個再見全壘打。

還要怪小毛,沒事去偷他老爸的職棒明星紀念球來,弄得她就算是想買一顆新球賠他都不行。

東怪西怪,最該怪的是自己,沒事充什麼老大,還得假裝什麼都不怕。

下一刻她眼楮一亮,在十步路遠的地方撿起了球,就在她返身想走時,一把若有似無的鬼音幽幽然地出現了。

瞬間她全身寒毛直顫,一顆心分做了兩半,愛冒險的那半叫她去瞧瞧,膽小的那半叫她快逃,她的心里出現了運動會上拔河的激烈場面,認真點去听,或許還能听到分別搖旗吶喊的尖叫。

三分鐘後她咬牙作了決定,她提起足,朝著「鬼音」發出的方向跑。

她在心里養了只叫好奇的貓,如果不去看,她怕是連覺也睡不好。

她穿梭在樹林間尋覓著鬼音。

那鬼音,讓人聯想到冰天雪地里寒風陣陣的北國荒原,她曾和爸媽去過日本北海道,見識過那種空曠與寂寥。

表音再轉,成了落單孤鴻,天地之間空乏無依,像煞了抹被遺棄了的幽魂,接著鬼音又轉,成了狂風暴雨,听得人血脈僨張,連她手上的球都在無意識間被捏得死緊。

她在落葉堆中向前跑,鬼音緩緩加大,掩住了她的足音。

她循著樂音轉了幾個彎,終于見著了那隱在密林後方的屋宇,那是幢兩層樓的洋房,是巴洛克式建築,雖非富麗堂皇卻精致典雅。

去了外層的深林掩蔽,那只是幢安靜優雅,並不太像是鬼屋的房子。

屋子是白色的,因落成久遠且未經保養,外表滿是歲月斑駁的風霜。

就在二樓陽台上,她終于看見了他──鬼音發出的所在,那是個手持長弓,下巴夾緊小提琴,閉著眼楮的大男孩。

她張大眼楮看得痴傻,不太敢相信竟有如此膽大的「鬼」敢在大白天里出沒,不但成形,且還拉著小提琴呢。

男孩閉著眼,神情冰漠遙遠,全心全意浸婬在他的音樂國度里,絲毫未察覺底下那看傻了眼的女孩。

後來她才知道,他並不是鬼,他是個活生生的大男孩,一個大了她三歲的大男孩。

那一天,他拉的是西貝流士的「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

她叫寧靜,他叫夏天。

十四歲的寧靜,十七歲的夏天。

那一天她听琴音听到恍了神,也跟著閉上了眼楮。

之所以會始終當他是鬼不是人,是因為人不當有如此冰冷的表情,況且,還能夠拉出如此曼妙淒訴的「鬼音」。

只是呀,眼前這「鬼」不但沒有青面獠牙,還好看得叫人驚訝。

還是說,鬼也可以分為好看和不好看的呢?寧靜在心底畫滿了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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